救下谢云书
谢云书听闻此言,眼眸都跟着充血泛红。
“胡说。”他剧烈挣扎,咬牙切齿丶口齿不清的呢喃:“胡说!”
他一张口,便是愤怒的吼声:“姜寻烟怎么会嫁给你!她不过刚刚与我和离,她心中还是有我的!”
只是谢云书吼这些的时候,心中难免浮现出之前他瞧见萧景怀和姜寻烟在一起的样子!
他说这些话,对面的萧景怀已经捡起了手帕。
萧景怀根本不屑於与他争辩,只是冷冷的望了一眼谢云书,随后讥诮的一擡腿,凶狠的踩上了他伸出来的上臂的手肘处,只听“嘎吱”一声响,谢云书的手臂被踩断了!
谢云书哀嚎着从栅栏处滚远,在地上狼狈的抱着手臂,口中大喊:“姜寻烟不会嫁给你的,她心里只爱我!”
谢云书嘴里说的,是谁都不会相信的话,不管是谢云玉还是谁,都知道这是谢云书自己不肯承认的臆想,是败者的无能犬吠,不管叫的多大声,都没有一丁点的伤害。
只让人觉得可笑。
萧景怀根本不看他了,只妥善收好那手帕,离开了牢狱。
整个牢狱间,只留下了谢云书一个人痛苦的吼声。
他痛,他悔,他恨,各种情绪在脑海之中翻滚,终於将这个一贯自负的男人给击败了,他倒在地上,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翻滚,用力地将自己的头撞在墙上,想将自己活生生撞死过去,结束这失败的,混乱的,不堪的一生。
他用力很猛,但人不是那么轻易的就能死过去的,他将自己的头都撞晕了,似乎也出血了,头这个地方,一出血,便叫人觉得晕,他倒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这么死了。
也好,反正也不会再有人来救他了,就让他这么死了吧。
他闭上眼,一点点的昏沈过去。
而在他即将就这样死去的时候,他似乎瞧见有一道莲裙从远处走来,最终停在他的牢房前。
谢云书混沌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昏影,血色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站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混沌的望着皮囊外的一切。
来人在他的身前驻足片刻,似乎是在辨认他,又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最终,谢云书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音。
“把他带走。”她说。
有人走进来,拉开了牢门上的锁。
谢云书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晚间,夜凉如水。
姜寻烟自牢狱间离开后,便没有再回过头,她回了烟宅,倒在柔软的床榻上,在只属於她的地方,沈沈的睡了过去。
梦中一切都是混沌的,她连自己都忘了。
大梦一场,前尘皆忘。
待到第二日醒来时,已是午时了。
彼时已经临近秋日,京中的秋有几日被称为“秋老虎”,热的与夏日没什么旁的区别,风都是热的,吹到人身上,叫人浑身燥热。
姜寻烟最厌热,厌汗,所以夏日间,她的厢房角落冰缸里永远堆满了冰,散发着阵阵的阴凉氤氲气。
屋门房门都紧紧关着,免的外面的热气冲进来,整个厢房成了一个安全的密闭空间,没有任何人能侵入进来,冰凉舒适的环境,她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待到她醒来时,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温热的阳光透过木门上的纱落进来,在地板上烙印出了一个明亮的花枝印,床帐在床榻旁边散落,被一点阳光照的发亮,远处的熏香早已燃到最后,只有最后一截燃尽后灰白的灰还维持着香的模样立着,整个厢房间都是淡淡熏香的味道,使人安心。
姜寻烟醒来时,躺在床榻间用力地抻了个懒腰,柔软的肌肤在床铺上蹭了又蹭,顺滑的床铺带来舒服的触感,她在床间翻身而过,赖了一会儿床后,便起身唤了夏风。
夏风从厢房外走进来,伺候姜寻烟起身,与姜寻烟说一些院内的闲话。
这烟宅里是没什么好说的,处处都顺畅着,毕竟是姜寻烟自己的院子,又只有她一个主子,谁都不会跳出来给姜寻烟添麻烦的。
听雨轩的生意也顺,夏风偶尔还会冒出来几句关於生意的事,说着说着,突然间小声说了一句:“今日还收到了新鲜的葡萄呢。”
姜寻烟闻言诧异了一瞬:“哪儿来的葡萄?”
葡萄这地方,大奉京都都少见,早些年还是御贡呢,后来江南那头开了水路,这东西渐渐流入民间,才从御贡的名单上划掉。
但是葡萄价贵,运来的路上还要拿冰镇着,稍微慢上两日便不好吃了,所以这东西很少流到民间去,基本上才一运来,就被一些达官贵人家给预定下了。
她这院儿里确实是有些瓜果,毕竟她有些银子,也从不苛待自己,但是买来的东西多是一些普通的瓜果,葡萄基本是买不到的。
今日她这些奴仆们怎的这么能耐,还弄来了这些?
夏风便抿嘴笑:“是萧公子送来的呢,一大早萧公子的小厮便送来了,可惜小姐睡到现在,没什么话带给萧公子。”
姜寻烟这才反应过来,便擡手去打她:“好哇你,还敢打趣我,看我不罚你。”
她说话的语气是要凶的,可眉眼里藏着笑,瞧着一点都不吓人,夏风便故作害怕,捂着自己的脸说:“哎呀,小姐打死人家了,人家都没法给小姐洗葡萄了。”
姜寻烟挑眉擡手,作势要打:“好,我竟把你娇惯成这般了!”
夏风低垂着头,笑着跑了,不过一转头的功夫,便端来了一盘冰凉凉的葡萄来,放在姜寻烟的桌上,又取了银质的挑针来,由着姜寻烟挑着葡萄用。
葡萄个个儿饱满,皮薄肉厚汁水多,还很甜,被冰镇过,一口下去,唇舌生津,姜寻烟靠在椅上,慢悠悠的尝着。
一想到萧景怀,她就觉得心口比唇瓣更甜。
这个人真讨厌,人不来,也要送点东西来,非要勾着她的心。
她又开始觉得心口痒,想要见他。
可他们才分开多久呢?
姜寻烟在心里数,不过半天而已,她又开始想她和萧景怀相识到现在,记忆中的所有事情,越想越觉得甜,一颗一颗的拿着吃,根本停不下来。
而就在她将葡萄吃到一半儿的时候,她收到了玉石商会送来了赌石邀请函。
京中的高官分三六九等,下面的行当也都分三六九等,各有各的说法,玉石这一行当,也是有“领头人的”。
京中这块地,玉石行当的大当家姓“李”,专门在大奉做玉石生意,上到漠北,下到江南,西到西蛮,东到东海,都有李家做玉石生意的身影,几乎涵盖了大半个大奉,有些时候,大奉官员到不了的地方,李家玉石行的商人都能走到。
姜寻烟收到邀请函的时候,还颇为诧异,因为凭借她的实力,远远够不到邀请函的标准。
李家玉石行在大奉盘踞几十年了,开国多久,李家玉石行便存在了多久,他们每次办赌石会,邀请的都是一些打出名头的店铺来。
姜寻烟的店铺太小了,就算是她最近的生意流水不错,但是也远远够不到行业顶尖的那一批上,而且,她的店铺其实是个卖玉首饰的,跟赌石会稍微沾一点边,但实际上,是算不上专门玩儿赌石的那一批。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耶律翊其实更符合他们的标准。
姜寻烟思来想去,琢磨着,难不成是前段时间,她在耶律翊的店儿里大展神威,挑选了很多玉石,每一次都是对的,叫李家玉石行的人瞧见了,所以这次赌石会专门邀请了她?
可是在此事之前,李家玉石行的人甚至都没有专门来接触过她,直接下帖子邀请,难道不觉得有一点唐突吗?
她左右一想,又觉得可能人家只是随手一发,她也不需要过多在意。
左右只是个赌石会,她自己去瞧瞧便好,交几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开开眼界了——但是她是不会再赌石了,因为她上辈子知道的石头,这辈子都快被她挖光了,她再去赌石行,应该也找不到什么特别好的石头了。
一念至此,她便收了请帖,又给李家玉石行的人回了一封“定会如约而至的”回帖。
等到李家玉石行的人走了之后,姜寻烟还特意找了一些赌石的书专门了解了一下,希望到时候去了赌石会,不要怯场。
这一条两条的事情汇聚在一起,颇浪费了些时间,姜寻烟窝在院落中读书的时候,已经是暮色沈沈了,她也没打算再去店里看店了,便一个人在院落里吃点小食。
今日晚间早些休息,她想。
但是她的念头才刚落到这里,便瞧见夏风从院外一路跑进来,一张小脸都喘的发红,瞧见了姜寻烟,夏风的面上先是闪过了一丝促狭的笑,又怕被姜寻烟看见,匆匆忙忙的掩盖下去,垂下头道:“启禀小姐,萧公子来了,在院外等你呢。”
姜寻烟当时正捧着书看呢,闻言先是惊了一瞬,随后又觉得喜,她嘴上抱怨着“怎么突然来啦”,手上却开始摸她自己的鬓发。
今日在家懒怠着,她根本没梳妆,一张面素净的很,连个簪子都没有,头发只是懒散的用布绳束上了而已。
“小姐再晚些,萧公子要等急了。”夏风在一旁弯着眉眼说道:“萧公子瞧着也是刚下职呢,在后门处等您。”
刚下职?
姜寻烟心口也热起来,没有折返回去梳妆,而是披了一件外衣,便去了后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