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啦
那姑娘生了一张灵动的圆脸,穿了一身粉色对交领鎏金裙,满身琳琅,瞧着是个极娇俏的人,但是这张脸,却叫姜寻烟心中一惊。
竟是傅柔儿!
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也曾被她恨之入骨,但是后来,她渐渐都把这个人,这些事给忘记了。
直到今日,她完全想不起来这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居然又跳出来了!
在那一瞬间,姜寻烟心底里闪过了许多念头。
比如当初她将傅柔儿丢到乡野间的时候——她本来是打算直接弄死傅柔儿的,但是因为当时谢家还没倒,她就没有下手。
后来她从谢府出来了,又卷进了姜府的事情,一来二去,所有事情都夹杂在一起,她就没有再掺和进谢府的事情。
再往后,她自己都如荷萍般浮沈,半点心思都扯不出来,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傅柔儿。
她以为,谢家倒了之后,傅柔儿应该也就如同人海中的一片浮萍,再也瞧不见了,却不成想,有朝一日,傅柔儿竟然能跑来她的店儿里找麻烦。
按理来说,谢家都完了,傅柔儿不过是养在谢家的孤女,傅柔儿又怎么有底气来她这里胡闹的呢?
这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那傅柔儿便已经站起身来,一脸得意丶暗含嫉恨地看向了姜寻烟。
姜寻烟,是她一生难以忘怀的梦魇,是她永远恨着的人!是姜寻烟,把她一生都给害惨了!
她本该悄无声息的死在那小村庄里的——傅柔儿自己也这么想,但偏生,她命不该绝。
她出身傅家,早些年,他们家中败落,所有人都以为傅家完了,她自己也这么觉得,直到她被丢到小村庄之后,他们傅家人又重新找来了。
傅家今年才被重新启用,她父亲在东津已经做了官了。
她父亲想要把她带回东津,但她死活不肯走,她就要留在京城,她就要给自己争一口气。
她父亲没有办法,只能将她留下。
他们傅家人都在东津,不会进京,现下京中虽然只有她一个姓傅的姑娘在这,但是傅家要起势,是注定的事,所以她虽然独自一个人在京中,但不缺手下用,也不缺人脉,所以她才能救出来——
现下姜寻烟从谢府出来,又从姜府出来,她落了难,傅柔儿便找了机会,一路来姜寻烟的店儿里找麻烦了。
她要让姜寻烟知道,她傅柔儿,才是最后的赢家,姜寻烟几次想欺负她,想将谢云书从她身边夺走,但最后呢?
最后,赢的人还是她!
下一瞬,傅柔儿伸手往旁边一抓,直接将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抓了过来!
对方的手臂似乎很痛,他闷哼一声,身体也骤然跟着转过来,露出了一张苍白丶虚弱的脸。
竟然是谢云书!
姜寻烟微微瞪大眼,面上都是掩不住的震惊。
谢云书不是被关到牢里,马上便要被流放了吗!傅柔儿能出来活动,姜寻烟还能想明白,但谢云书是怎么出来的呢?
大奉一贯对贪污公款一事,处理的极为严苛,只要是触了这件事的人,都是一个流放过活,勉强保住一条命而已,此生都不可入京的。
怎么谢云书就被放下来了!
谢云书面色灰白,见了姜寻烟,目光飘移了一瞬,不敢看姜寻烟。
姜寻烟怔楞的时候,一旁的傅柔儿挽着谢云书道:“我与我夫君在你这里买的玉佩是假货!你们店家,做生意不诚信,该砸!”
傅柔儿这样一说,向旁边一挥手,喊道:“来人,把这店都砸了!”
她刚才一直在这等,就是为了等姜寻烟来,然后再当着姜寻烟的面儿,把她这店砸了!
至於什么玉佩是真是假——当然是假的,但是真的假的有什么关系?她就要找个理由,把这砸了而已!
姜寻烟以前欺负她,现在她得势了,自然要她来欺负姜寻烟,而谢云书——
傅柔儿喊完了之后,转而看向谢云书。
她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得意,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鄙夷。
瞧瞧看,你心爱的姜寻烟把你搞成这个样子,到最后,又是谁,来救了你呢?
傅柔儿今天把他带过来,就是要来让谢云书亲眼看看,她就是要告诉谢云书知道,是谢云书瞎了眼!
当初谢云书若是肯相信她,那能有现在这个下场!
当初谢云书要是不变心,要是只爱她一个人,谢府又何至於此?
都是谢云书瞎了眼!谢云书有今天,都是自己自找的!
她,比姜寻烟强上百倍,她才是真爱谢云书的人,可谢云书对不起她,谢家人都对不起她!
她像是受了一切委屈后丶真相终於大白的清白人,理直气壮地看着负心人谢云书,咬牙切齿的恨着谢云书。
谢云书反倒不敢看傅柔儿的脸。
这里的两个女人,他每一个都看不了。
而姜寻烟也不能放着店铺被砸,她立刻叫小厮来拦着,但是她小厮数量不够,傅柔儿有备而来,她的柜面轻而易举的就被砸了!
玉石碎裂,金银砸在地上随意翻滚,小厮在一旁尖叫。
姜寻烟的目光从旁处落到谢云书和傅柔儿的脸上,心想,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她也瞧出来了,这是在村子里之后,傅柔儿又起势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起来的,但是现在显然是起来了,不止带走了谢云书,还能来打到她店面里来了。
而谢云书大概是被那一场监狱里的磨难给彻底磨平了骨头,又或许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之,谢云书在傅柔儿身边,就像是个被安排的行尸走肉。
“既然如此,报官吧。”姜寻烟冷眼瞧着这一幕,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们由官府去判吧。”
砸店打人,这种事情不管放到什么时候,都是姜寻烟有理的,傅柔儿也不可能不赔她打砸其他玉佩的钱。
更何况,傅柔儿这种诬陷的手段拙劣得很,官老爷一看就分明了。
除非傅柔儿她后台极硬,否则闹到官府上,姜寻烟不会吃亏的。
“报官?哼,我赔你银子就是了!”傅柔儿向旁边的小丫鬟一使眼色,小丫鬟立刻扔来了银钱,一沓子的银票,瞧着都能买下半个店面了!
银子一洒下来,事情就有个结尾了,这个时候闹到官府去也没什么用,人家是砸了你的店,但是都给你赔银子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开店做生意就是这样的,跟谁都要赔三分笑脸,有些人明摆着欺负人,但是没法子。
姜寻烟看了太多的这种事儿了,她自己都差点被自己亲爹卖过,对一些荣辱都看清了,所以连生气都懒得生,只是在想如何解决,怎么才能让傅柔儿不再来。
倒是旁边站着的夏风沈不住气,被气得直嚷嚷:“我们是要报官的!你冤枉人!”
“报官?我看你是想去找萧景怀吧?”傅柔儿挽着谢云书的手臂,冷眼看着姜寻烟,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萧景怀的事情吗!你以为萧景怀就能替你出头了吗?我告诉你,我现在,是傅家的女儿!我父已经重新回到东津为官了,萧景怀都开罪不起我父!”
姜寻烟被她这样一挑,先是面上一热,随后又冷下脸来,说道:“傅姑娘的父亲这般厉害,怎的不给谢云书官覆原职呢?东津的官儿,什么时候管得到京城来了?也不知是多么大的官,竟然能让傅姑娘如此放肆,若是傅姑娘再闹大一点,叫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傅家仗势欺人,给你父招惹来祸患,啧。”
至於萧景怀,她故意忽略了没提,只是说道:“傅姑娘给的银子足够赔这些损失了,今日还算我赚了,这些砸碎了的东西,收拾收拾,我都给傅姑娘送过去,也算是一笔生意,傅姑娘若是有兴致,日日来砸,我也不愁卖不出去了!这可比日日伺候客人轻松多了。”
说完,她转身便往二楼走。
她这态度一摆出来,把傅柔儿气了个半死。
她以为她砸了姜寻烟的店面,姜寻烟应该气死才对,可偏偏,姜寻烟一点都不生气,还说这是赚钱的生意!
姜寻烟是赚来钱了,她得来了什么?只得来了被砸碎的首饰!
分明是她砸了姜寻烟的店儿,但是她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傅柔儿自作自受,被气的想杀人,她本就恨姜寻烟,一被激,顿时口不择言,大声喊道:“姜寻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陷害我!若不是你故意陷害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若不是你,谢云玉怎么会被谢府休弃!你害了我们所有人,你凭什么还能过的这么好?”
“你故意对我们做那种事,若不是我父重新归来,我们都要死在你的手里!今日瞧见我们没死,你心里很失望吧!”
傅柔儿永远忘不了姜寻烟对她的报覆,她恨得要死。
姜寻烟就知道傅柔儿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她今日非要来大闹一场才行,但姜寻烟没那么多心思和她闹,只丢下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后,便继续向楼上走去。
傅柔儿一把扯动旁边的谢云书,大声喊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谢云书早都跟我说了,就是你!联合萧景怀,里应外合,萧景怀拿了你的账本,帮着你把谢府弄倒了!姜寻烟,你日日摆着一张菩萨脸,好像跟谁都是个好人一样!若不是我将谢云书救出来了,你做的那些脏事儿,还真的都被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