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刀相助萧景怀
月色之下,萧景怀穿了一身绛紫色对交领武夫袍,此色浓厚,眉目寡淡者难以压制,但配萧景怀正好,他那张脸金相玉质,再艳的色都压得住,月色一落下来,他的面容上都晕起泠泠的光,周遭的事务都模糊了一瞬,只有他的面容那样清晰。
他俯下身来,将摔倒在地上的姜寻烟扶起,姜寻烟腿软,竟是无力支撑,只得半倚半靠在他身上。
他身上滚热,让姜寻烟想起当初谢云玉过及笄宴的那一日,她去府门前送客,回身时差点摔倒,萧景怀便伸手接了她一把的事情。
那时候,萧景怀说什么来着?
她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当时受媚药驱使,在他怀中嘤咛了一声。
那次是媚药,这次也是媚药,瞧见萧景怀那张俊美锋锐的脸的时候,姜寻烟顿觉一阵无地自容。
她怎么总是在很狼狈的时候,瞧见萧景怀呢?
她印象之中,这位小叔是谢府为数不多的——不能说是好人,但起码是个正派人,她一直想在萧景怀面前维持她的形象,可偏偏,她每次撞见他的时候都不够好。
混乱的思绪只飘忽了一瞬,便被一阵喊声硬生生的拉回来了。
“姜寻烟!”那位赵老爷暴怒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个花园中,似乎还唤了其馀的人来找:“把她给我找出来!”
姜寻烟一听见这个声音,后脊都跟着发麻,原本的羞愧与不安全都被畏惧所替代,她也顾不得什么羞涩,立刻抓着萧景怀的手臂道:“他,他强迫我,还请萧公子带我走,莫要叫旁人瞧见!”
这里到底是赵老爷的府宅,而且,还是姜老爷自愿将姜寻烟送来的,闹大了的话,姜寻烟自己也没什么道理,所以姜寻烟也不敢闹大。
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但是...萧景怀会愿意带她离开吗?
她的脑海有一瞬间的恍惚。
萧景怀与她其实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他们只不过是因为一段婚事而简单的“沾亲带故”罢了,萧景怀会愿意帮她吗?
要知道,帮她可不只是帮她逃出去,萧景怀有可能因为帮助她而得罪那位刑部侍郎——连姜老爷这个亲爹,都不肯为姜寻烟得罪,更何况是萧景怀呢?
世事艰难,许多人办事都身不由己,若是今日换了她,需要冒风险才能救出来一个不相干的人,她也会考虑一二的,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成全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的事情,姜寻烟都做不到。
因此,姜寻烟心中也越发忐忑。
萧景怀会救她吗?
但是她并没有忐忑特别长时间,因为下一瞬,一旁的萧景怀便已经一伸手,直接将她捞了起来!
他人高臂长,只轻轻一揽,姜寻烟整个人便被他抱在了臂间丶贴在了胸前。
姜寻烟被他双臂一担,便落入了他怀抱,他一转身,便没入了花园间。
花园间假山长廊一应俱全,远处几步外便是一道两人高的灰瓦白墙,萧景怀抱着姜寻烟轻轻一跃,轻松跳过两人高的墙面,连脚印都未曾留下,落地无音。
姜寻烟只听见衣服“呼”的一下飘起来,然后夜风便糊在了她的脸上,她埋在萧景怀的胸前,几起几落间,草木庭院飞快在她面前倒退,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萧景怀便带着她落到了赵府的庭院外。
那样高的墙,那样多的人,在他面前似乎都是无物一般,他们落到巷外后,萧景怀便抱着她往巷外走,精准的找到了一辆停在巷外的马车,跃入马车内后,便在车内道:“走。”
车外的小厮赶忙应声。
马车动起来的时候,姜寻烟才回过神来。
刚才将她困顿的丶逼的要死的绝境,竟然转瞬间便逃出来了。
彼时她依偎在萧景怀的怀抱中,只觉得这人的怀抱特别安稳,男子的血热气缓缓升腾,有一种风雨袭来不动如山的感觉,不管外面多可怕,只要她把头埋进去,就能找到一个壳儿,把所有危险都挡在外面。
她贪恋这种温暖,这种安全感,她相识的所有人都没有给过她。
好似...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她孤苦无依的时候,坚定的伸出手来将她带走。
她一直都是在权衡利弊之下,被放弃的那个。
姜寻烟不过晃了一瞬的神,马车已经哒哒的跑起来了。
马车内并不宽敞,萧景怀按官职算,身份不过是七品官,为官者不得逾矩,所以萧景怀的马车并不大。
进来后,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波斯地毯,放了一方矮桌,和两个跪坐的蒲团,人进来后,直接坐在蒲团上便是。
但萧景怀将姜寻烟抱进来后,直接将矮桌踢到了另外一头去,然后将姜寻烟平躺着放到了波斯地毯上,询问她:“可还好?”
马车内空间昏暗,只有一扇半开的马车窗,几缕月光从马车外落进来,将马车里照出一丝亮。
姜寻烟躺着,只要一睁眼,便能看见半跪在她身边的萧景怀。
月光落到他的身上,他衣袍上的银丝似是流动的水,更衬得那张脸金玉堂堂,郎独绝艳。
姜寻烟方才压下去的媚药在这一刻骤然烧了起来。
她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微微蜷缩起来,面颊被她埋在自己的胳膊间,她甚至都不敢擡头去看萧景怀,只咬着自己的下唇,生怕她又如同上次一样,冒出一丝嘤咛来。
萧景怀便半跪在一旁瞧着她。
她羞於见人,自然也不敢看他,只蜷缩着脑袋,挡着自己的脸,躲避他的目光躺在地上,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肥妹羔羊一般。
她浑然不知,在她努力躲避的时候,萧景怀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搜刮过她的身子,连她混乱的发丝也用目光描摹过千百遍。
“大少夫人,是遇了什么乱事了?”萧景怀一开口,便是低沈的声音,大概是马车中太安静,以至於他的声音落下的时候,似乎都有些许碰撞的回音。
姜寻烟匍匐在地上,只觉得身上的不适一波强过另一波,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姜府,她需要先解毒。
可是,解毒的话...
“我——”姜寻烟艰难的从唇舌间挤出了一句:“我,我中了毒。”
她甚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中了什么毒。
一旁的萧景怀听得拧眉,面上浮起了淡淡的担忧,他道:“我先为夫人把脉瞧瞧如何?萧某略通医术。”
姜寻烟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羞涩了,只低低的“嗯”了一声,伸出一截雪白的皓腕。
她的手腕白的像是珍珠,在夜色间泛着光。
萧景怀伸出一只手,握在手掌间,以手指摁着脉象瞧了片刻后,低声说道:“大少夫人此毒并不难解,送回谢府,交以谢公子便是。”
说话间,萧景怀似是便要对外面的人说“回谢府”。
姜寻烟惊了一瞬,赶忙擡头伸手去拉萧景怀,恰好拉住了萧景怀的长襟,萧景怀垂下眸来,声线平淡的问:“怎么?”
他垂下眼眸时,正瞧见姜寻烟面色绯红的望着他,一张脸若海棠醉日,匍匐在地上,难耐的夹着裙摆,一只手哀求的抓着他的长襟。
萧景怀的骨头都要酥了,人都要化在了她那双眼中了。
那眼是水波横,一颦一笑,若水波徜徉,直勾人的心。
萧景怀用了些力气,才从她的面上挪开目光。
姜寻烟则是面带羞耻的说道:“我,我其实已经与谢云书和离了。”
她与谢云书和离这件事办得极为隐蔽,当时谢府的人都以为她是闹别扭,才与谢云书和离,认为她迟早还会回到谢府,所以自然不会将这件事四处宣扬。
萧景怀应是不知道的。
果真,听到她这般说,萧景怀的眉头微蹙,似是有些为难,先是擡眸望了她一眼,大概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和离,但是萧景怀并没有过多询问,只是避嫌一般挪开目光,道:“既如此,便不好回谢家了,那,姜姑娘现下该去哪里落脚呢?”
姜寻烟该回答一句“我要回姜府”的,毕竟她与萧景怀也是萍水相逢,人家救了她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耽误人家了。
可是,她现在这个模样,若是回了姜府,定也是要闹得鸡飞狗跳的,而且她现在极厌姜府,半点不想回去。
姜寻烟窘迫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想了想,才从唇齿间挤出了一句:“劳烦萧公子寻个医馆,将我放下吧。”
她这个样子,找医馆来救治也好。
“女子身中此毒,寻个医馆怕是太过麻烦,医馆多男子,有失节之忧。”萧景怀沈思了片刻,道:“既如此,姜姑娘可愿意随萧某去萧某的住宅将就一晚,萧某到时可以去寻些大夫来。”
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姜寻烟心中感激极了,她面色潮红,轻声慢语的说道:“多谢萧公子,小女子给萧公子添麻烦了。”
萧景怀瞧着姜寻烟的模样,心里飘然极了。
这一出英雄救美被他演的恰到好处,堪称天时地利人和,姜寻烟在短时间内,除了他以外,根本无人可依靠。
只要他略施小计,姜寻烟就如同那笼中鸟雀,轻而易举的便能爱上他。
“无碍,姜姑娘与我虽是萍水相逢,但萧某入朝为官,便是为平民百姓做事,没有路见不平,置之不理的道理。”萧景怀一脸冷淡,没什么情绪的盯着姜寻烟在他衣摆上抓出来的褶皱瞧了两秒,随后向马车外说道:“回田螺巷。”
马车摇摇晃晃,终於载着这位姑娘,去了田螺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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