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永不分离
滚热的手掌捧着她发凉的脸颊,姜寻烟望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眸,只觉得浑身发抖。
鲜血已经润湿了她的上半身,原本炽热的温度在一点点变凉,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回响,姜寻烟望着他的眼,竟然动弹不得。
他们两人以一柄刀串起来,难舍难分。
直到楼下的夏风听见姜寻烟的尖叫声,心中担忧,顺着台阶一爬上来,便瞧见了这么一幕。
萧大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胸口上插着一把刀,烟老板的手还握在刀上,清雅的面容上带着惊慌,似是还有几丝清浅的泪在眼眸中摇晃。
她那双眼像是被冷雨打湿的石头,泠泠的闪着不安的光,落到萧景怀身上,一刻都挪不出。
夏风站在台阶上,过了几个瞬息后,如姜寻烟一般,发出了一声掀翻房顶的尖叫。
整个听雨轩便乱起来了。
萧景怀中了刀,不能被搬运,夏风便匆匆请来了大夫。
大夫上了二楼,见了这场面都吓得冷汗津津,这典型一凶杀现场!被捅伤的这个还穿着官袍呢,这要是死了岂不是惹祸上身?
若是去牢狱里走一圈,就算是不死也掉层皮啊!
大夫咬着牙将萧景怀放平诊治,拿下半辈子的平安来保萧景怀不出事。
姜寻烟则被夏风扶着,颤颤巍巍的坐到了萧景怀的另一边——她倒是想走,但萧景怀死死扣住了她的手。
这人都被一刀捅了!竟然还不晕过去,睁着一双眼瞧了一眼手抖的大夫,帮着大夫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刀后,往地上一躺,抓着姜寻烟的手便道:“寻烟,一刀已毕,过去恩怨两清,你不要再恨我了。”
一旁的大夫一边拿出止血散,一边心想,啊,不是凶杀,是情杀。
姜寻烟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外人在旁了,她用袖子擦净自己面上的血,冷冷的收回手,道:“好,你我两清,我不恨你了。”
她说完便要走,又被萧景怀用力抓住。
“你不恨我,为什么不看我?”萧景怀一用力,伤口就崩血。
一旁的大夫手忙脚乱的止血,心想,啊,别吵了!在喷血了!
姜寻烟刚压下来的心绪又乱了,她的声量骤然拔高,高声喊道:“我不恨你了,现在也不爱你了,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松手!”
萧景怀咬着牙死活不松手,一字一顿道:“你伤了我,你要补偿我。”
一旁的大夫在内心尖叫:不要在动了,血都喷我一脸了你看到了吗?
姜寻烟气的心口都快蹦出来了,她从未见过萧景怀这样的人,她擡手就去挣,才不肯留下赔萧景怀。
他沈默片刻,转而与那大夫道:“这人刺伤了我,若是我死了,你记得去报案,叫她赔命,若是她跑了,你必定要被连累。”
大夫险些没晕过去。
姜寻烟气的脸都青了。
她就知道,这狗畜生为了留下她,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她刚升腾出来的那一点怜悯和后悔顿时荡然无存,只恨她刚才那一刀刺的不够深,她怎么不直接刺死他算了?
姜寻烟不说话,那大夫哪敢说话啊?只低着头飞快包扎,上药,再喂两颗补血药丸,最后去请丫鬟煎药。
二楼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姜寻烟坐着一边,萧景怀躺着一边,丫鬟伺候姜寻烟洗面,清理地上血迹,大夫负责给萧景怀针灸止血。
姜寻烟和萧景怀的手还抓着,后者死不松手,姜寻烟也筋疲力尽,无力再纠缠,夏风抓来两个毯子铺在地上,给姜寻烟躺靠着,萧景怀身上有伤,不易挪动,他动不了,姜寻烟就动不了,其馀所有人都离不了,只能一趟趟上下往返。
姜寻烟躺靠下之后,本来心里头还是含着一股气的,手臂上的力量不容忽视,让她越想越恼,可是一躺下,她便觉得疲惫涌上心头,竟是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她安静下来之后,萧景怀便在一旁看她的面容。
姜寻烟刚才一惊一吓,体力早已到了极限,现在一昏睡过去,原本紧蹙的眉头缓缓解开来,瞧着似是没那般恼火了。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爱上的姑娘有一副铁石心肠,他只有拿这血肉之躯去撞。
他竭尽全力的靠近姜寻烟,在大夫目次欲裂的震惊中,缓缓亲了她一下。
那时二楼寂静无声,丫鬟缩在一边不言语,大夫一刻谨小慎微的心被整得稀碎,萧景怀握着姜寻烟的手,缓缓地闭上了眼。
就让今夜无比漫长,他们永不分离。
大夫(拿起一根烟缓缓抽了一口,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笑):瞧我,光顾着抽烟,忘了抽你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