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万盛鞭？”

　　 镇北侯身体一晃, 踉跄着后退两步，颤声道：“在你这里？”

　　 黑色的一层薄皮，包裹着金灿灿的光芒, 陆清川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柄金鞭。

　　 侯夫人：“……”

　　 陆文怡：“……”

　　 她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从她们神情上却是可以看出来, 心里俱是掀起惊涛骇浪。

　　 侯夫人颤抖着手，指着陆清川手里的长鞭, 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镇北侯：“这……这是金鞭……他怎么会有？”

　　 一个嚣张跋扈，混不吝的痞子, 若不是有侯府大少爷身份。

　　 再加上陆清川狠辣的性子。

　　 早就被那些世家子欺压的擡不起头，哪还会天天神采飞扬, 一副拽拽的谁都不在乎的样子。

　　 这样的人, 怎么会有皇家赐下的金鞭？

　　 “万盛鞭，初代圣祖所赐。”镇北侯闭了闭眼, 神情寂寥地道：“寓意镇北侯府陆氏家族, 万代兴盛永昌。”

　　 他心情覆杂, 甚至眼眸里全是悔意，看向陆清川的目光带着惊讶与莫名。

　　 镇北侯还要说什么，就被陆文怡一声惊喜打断，“大哥, 这长鞭在你手里，是不是……”

　　 听了镇北侯的话, 她灵机一动想到什么，满是期待地问：“镇北侯府的一切……镇北侯爵位……是不是……”

　　 是不是都归你了？

　　 陆文怡激动的差点语无伦次, 简单的意思都无法表明, 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陆清川。

　　 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陆清川一挑眉, 如她所愿地说道：“我早说过, 镇北侯府是我的，谁也要不去。”

　　 他又瞥眼侯夫人，冷嗤一声：“费尽心机也没用，不是你们谁说了算的事，一切要看我自己。”

　　 陆文怡欢呼雀跃，此刻没了贵女娴静矜持，脸上由里到外散发着喜悦之情。

　　 “不可能。”侯夫人声音凄厉，眼神阴狠的看着陆清川，“侯爷乃是一家之主，这御赐金鞭怎么会在你手里？应该由侯爷掌管，他才是金鞭的主人。”

　　 她连连摇头，不肯死心的看向镇北侯，神色焦急地喊道：“侯爷。”

　　 镇北侯：“……”

　　 他神色抑郁，敛下眉眼，没有回答侯夫人。

　　 因为万盛鞭不应该出现，他记得祖上说金鞭丢失，全族的人闭紧嘴巴不敢言。

　　 恐怕皇家追究。

　　 但是此刻出现，镇北侯不得不多想，是不是……

　　 “嗤。”陆清川冷笑，挑眉一脸不屑的看看侯夫人，“万盛鞭在谁手里，也不会在你手里，哪怕是现在给侯爷，他也不敢私自做主。”

　　 “侯爷。”侯夫人冲过去，一把抓住镇北侯，焦急地喊道：“你说话呀，说话呀？”

　　 “说什么？”镇北侯眼神黑沈，看向侯夫人，“在万盛鞭前，任何人都没权利说什么。”

　　 他长叹一声：“事到如今，你也收收心吧，不用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那些小心思，已经完全没有用，就连他也是无可奈何。

　　 镇北侯满眼无奈，看着陆清川道：“你若是早拿出来，又何必发生这么多。”

　　 他也不用深思熟虑，把爵位传给谁，甚至想到与秦国公府联手。

　　 现在又与荣王有了一丝瓜葛。

　　 “呵。”陆清川一点没给面子，一脸嘲讽地道：“若是早拿出来，又怎么能看尽人心享受世间的冷暖呢。”

　　 镇北侯：“……”

　　 他无话可说，也明白陆清川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可是你祖父传给你？”

　　 “当然。”陆清川道：“只是没告诉你罢了。”

　　 镇北侯：“……”

　　 他眼神闪烁，明白父亲一直说自己软弱，犹豫寡断的性子不适合支撑侯府。

　　 只是只有自己一个独子。

　　 这才把爵位传给自己，当时自己心怀不满，对父亲总是抵触。

　　 哪怕是不同意与杨氏的亲事，他也是硬扛着压力，独断专行的显示自己的强硬。

　　 就是让老侯爷看看，自己是不是会轻易被人蛊惑，做不起主来。

　　 “罢了。”镇北侯一叹道：“随你所愿吧，本侯以后不会再管你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侯夫人打断了，“侯爷，您是一家之主，侯府的当家人。”

　　 “不可能。”镇北侯摇头，明白侯夫人心中所想，“你得不到也夺不来，还是就此罢手吧。”

　　 若是没有掌控能力，陆清川怎么会露出来，而且这万盛鞭不是任人争夺的东西。

　　 侯夫人不懂，镇北侯却是一清二楚，不会做这个无用功。

　　 “等他大婚之后。”镇北侯停顿片刻后道：“本侯会把爵位传给他，正好可以颐养天年。”

　　 “呜~”侯夫人泪流满面，眼眸里的失望毫不掩饰，“侯爷，您这么对妾身吗？一点不顾及我们的子女？”

　　 镇北侯：“……”

　　 他看着侯夫人，凄惨悲凉的脸庞，心里多了一些不忍。

　　 镇北侯蹙眉思索片刻，然后开口道：“你也不用担心，本侯会把孩子们的亲事提前定下，这样不会妨碍他们的前途，还有婚嫁的问题。”

　　 他现在是镇北侯，子女自然好说亲，更可以找到更好的亲事。

　　 但若是陆清川继承了爵位。

　　 侯夫人的子嗣，还有其他的庶出，都会被人看低一等。

　　 亲事自然找不到太好的。

　　 所以镇北侯才这么说，趁着他现在还在位，还没把爵位给陆清川的事露出去。

　　 先一步把这些事情安排妥当。

　　 自然说好了亲事，那些人家也不敢反悔，毕竟镇北侯府还在还没落魄。

　　 只是爵位变了一个人。

　　 让人以为的爵位纷争，应该变更的继承人，生出的那些心思。

　　 落空了而已。

　　 “不。”侯夫人脸色苍白，凄厉哭喊道：“侯爷，您答应妾身的，要把爵位传给我的儿子。”

　　 “你不能说话不算。”侯夫人抓住镇北侯不撒手，使劲儿摇晃着他胳膊道：“您答应的，您答应的呀。”

　　 “够了。”镇北侯心烦意乱，这种时候还妄念横生，他恼怒道：“杨氏，本侯做的已经够多，不要再哭闹不休。”

　　 为了她坑了嫡长子，虽然彼此不亲近没有多少父子之情，但镇北侯已经是做到了极限。

　　 他不可能因为侯夫人和她生的孩子，一再的触犯祖训，甚至把镇北侯府往火坑里推。

　　 “您骗我。”侯夫人大喊，忽然浑身没有了力气，身体一软瘫在地上，娇美的容颜布满泪水，“侯爷还答应我父亲了。”

　　 “唉！”镇北侯无奈，尴尬的看看陆清川，嗓音艰涩地说道：“那是因为他撑不起镇北侯府，现在有了万盛鞭，只要他想要我无权拒绝。”

　　 他揉揉眉心，声音低沈地道：“你就别闹了，闹大对谁都不好，事情没有转圜的馀地了。”

　　 镇北侯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更是……不敢拒绝。

　　 因为万盛鞭是陆氏，亦是镇北侯府万世兴盛的关键，没人敢拒绝鞭子的主人。

　　 初代镇北侯也不允许。

　　 “可是老侯爷都去了多少年了？”侯夫人不死心，瘫坐在地上大哭大喊：“骨头渣都没了，侯爷还忌讳什么，非要把爵位传给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子？”

　　 她心里不甘，更是娘家攀上荣王，心里有了对抗云妃娘娘的底气。

　　 侯夫人指着陆清川，不怀好意地道：“他是侯爷儿子，生养之恩就是让他去死都得心甘情愿的去，万盛鞭就该让他交出来给您这个父亲执掌才对。”

　　 镇北侯：“……”

　　 他看向陆清川手里的鞭子，目光覆杂晦暗不明，但是心里的灼热却是一点点升起。

　　 侯夫人没听到他拒绝，连滚带爬的抱住镇北侯大腿，仰着头与镇北侯对视。

　　 “万盛鞭既然能到他手里，为什么不能交给侯爷呢？”她继续蛊惑道：“兴许这万盛鞭，是他在老侯爷糊涂之时想办法弄到手的，根本不是老侯爷心甘情愿隔着您这个亲儿子传给他。”

　　 侯夫人侧头看向陆清川，嘴角一勾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居心叵测地道：“哪怕是亲儿子也要追查到底，侯爷觉得妾身说的不对吗？”

　　 陆清川擡头望天，根本无视镇北侯和侯夫人，神游天外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陆文怡却是炸了，对着侯夫人“呸”了一口，气急败坏地道：“你少在这里挑拨了，想要金鞭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几步走到陆清川面前，抓住他胳膊往外拽，“大哥，你快走，把鞭子藏好别让他们得逞。”

　　 “得逞？”陆清川回神，看眼焦急的陆文怡，又看看镇北侯和侯夫人，嗤笑道：“若是怕，也不会拿出来了。”

　　 他说着，一甩手里的鞭子道：“镇北侯协同侯夫人，参与皇室争斗有违祖训，现在罚侯爷和继夫人闭门思过。”

　　 陆清川说完，看眼镇北侯道：“念在血脉最后一点情分，给你一个体面，自己上书卸去镇北侯爵位……”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搬离镇北侯府，住在京效别院颐养天年，永不许归来。”

　　 镇北侯夫妇：“……”

　　 陆文怡：“……”

　　 三人俱是一脸惊骇，不敢置信这话是从陆清川嘴里说出来，这是有多大逆不道。

　　 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至不比宝座上的庆元帝差，对待镇北侯就像审判一样。

　　 让人看着他冷硬的表情，不含一点温度的眸子，不由浑身一颤。

　　 生出深入骨髓的惧怕。

　　 “这是给侯爷的最后一点情分。”陆清川道：“别痴心妄想，更别逼我动手，因为你们承受不起。”

　　 他挥挥手，突然从各个角落涌出几十人，各个蒙着脸让人看不清。

　　 蒙面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对着陆清川跪下，齐声称道：“主子。”

　　 “看着侯爷夫妇”陆清川毫不在意地道：“若是要脸面，想着在京都城外有点自由，就按我说的办，否则……”

　　 他突然咧嘴，脸上布满恶劣的笑容，“就由我派人送你们二位去，那时只能由我的人伺候，替我尽孝了。”

　　 陆清川话说的好听，但镇北侯他们明白，这是让他们知情识趣。

　　 别自找麻烦。

　　 否则陆清川会来硬的，甚至因为不听话不配合，把他们强行送走并□□起来。

　　 那时就是失去自由，会一辈子永不见天日，世上还有没有他们夫妇二人。

　　 也是未可知。

　　 “你？”镇北侯惊骇的瞪大眼睛，“你怎么能……怎么敢……”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他又颤抖着手，指着地上跪着的蒙面人，不可置信地问：“他们是谁，哪里来的？”

　　 镇北侯猛的瞪大眼睛，语气颤抖地道：“是你祖父？”

　　 “哼。”陆清川擡头看向万里长空，懒得理他不耐烦地问道：“马上给个答覆，我没空理会你们这些事。”

　　 他是看侯夫人不死心，一再挑唆镇北侯，而镇北侯肉眼看见的要动心。

　　 才一点情面不留的强行处置他们。

　　 “别关我们。”侯夫人一脸崩溃，哆哆嗦嗦的躲在镇北侯身后，大哭道：“我们马上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只要你不害我们，什么都听你的。”

　　 “啧。”陆清川无趣地摇头，兴致缺缺地叹息道：“就不该对你们心慈手软，让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蹦跶，真是碍眼极了。”

　　 “不。”侯夫人恐惧的看着跪了一地的蒙面人，心里除了害怕再无侥幸，“我们现在就走，把侯府全给你，只要你别害我的孩子，什么都听你的。”

　　 “侯爷，你快说过呀。”侯夫人后悔极了，“都听他的，我们什么也不要了。”

　　 她不知道陆清川竟然背后有人，她的仰仗陆清川根本不在意，甚至还敢下手。

　　 “唉！”镇北侯眼神暗淡，知道大势已去，是自己不该有的贪心害了自己，“我明早就上书，把爵位传给你，只是……”

　　 他迟疑一下道：“估计不会顺利，有人不希望你继承，还有平安侯……”

　　 镇北侯说到这里，突然闭口不言，这是他听从侯夫人丶秦国公府和荣王的挑唆。

　　 给陆清川求来的亲事。

　　 “你自己看着办吧。”镇北侯无力地道：“奏折我会上，也会尽快搬走，以后再不会起一星半点的心思，我们各自安好吧。”

　　 他不妥协也没办法，眼看着抗不过陆清川，镇北侯一下子想开了。

　　 过去的种种，已经来不及，还是以后顾着一点。

　　 别再糊涂的彼此伤害残杀了。

　　 镇北侯和侯夫人走了，背影萧瑟像是不堪重负一样，无端弯了几分。

　　 满院的景色，繁花似锦吐露芬芳，令人心旷神怡呼吸顺畅。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眨眼间像是活了似的。

　　 给人带来温暖的气息。

　　 “大哥。”陆文怡双眼亮晶晶，急切又高兴地道：“镇北侯府归你了，真的是你的了。”

　　 “嗯。”陆清川看她高兴的模样，瞥她一眼道：“一直都是我的，只不过没想着拿过来罢了。”

　　 毕竟父子纲常，伦理道德摆在眼前，陆清川纵使再不在乎。

　　 也不能无故把侯府抢过来。

　　 现在时机到了，陆清川也到弱冠年纪，哪怕是提前继承镇北侯府。

　　 世人也无话可说。

　　 “好好好。”陆文怡高兴极了，脸上笑容不断，“早知道这样，我哪还用费尽心思求什么荣耀。”

　　 “只要好好等着就行了。”她说着埋怨地看陆清川一眼，“大哥，你也真的，这么大的事也不早告诉我。”

　　 “行了。”陆清川想到她刚才为了自己与镇北侯大吵，心里一软道：“安心的待嫁吧，少管这些没用的事，谁还能欺到你头上不成。”

　　 陆文怡：“……”

　　 她脸一僵，心虚的低下头，有些不敢面对陆清川。

　　 自然是没人敢欺负她。

　　 只是都在背后说嘴，或是明里暗里嘲讽她罢了，是陆文怡自己受不了。

　　 又自认无法反驳，才会自怜自恼，把满腔怒火转向陆清川。

　　 一边希望他有出息，让人再不敢说嘴，她也能擡头挺胸怼回去。

　　 只是现在……她突然释然了……只要大哥继承侯府。

　　 有了爵位傍身。

　　 陆文怡想了想，还要什么声名显赫，世人口口称赞。

　　 什么都不重要了。

　　 “大哥。”陆文怡红着脸，偷偷瞄着陆清川，“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错都算到你身上，我错了。”

　　 “你……”陆清川眼神覆杂，看了她半天才道：“你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事事都认为理所当然，这一点我不怪你。毕竟你年纪小无人教导，我又是你哥哥，不能事事与你计较。”

　　 “只是……”陆清川想想道：“你想我做的事，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尊重征求一下我的想法，是不是我想做又愿意做，不能总想着你自己。”

　　 陆文怡眼睛红了，她知道大哥对自己有意见了，忍不住捂着脸哭起来。

　　 “对不起大哥。”她不知道陆清川想法，也从没想过这些，“我以后再不会了，就好好过日子什么也不要了。”

　　 “也不会让大哥做这做那了。”

　　 “嗯。”陆清川拍拍她肩膀，语气轻柔了一些，“即使我再令你不满，你也是我一手带大的，所以你这样我也有责任。”

　　 他停顿了一下，始终不忍心责备她，“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挺直腰板，不要总活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眼里嘴里，做自己最好。”

　　 “回去吧。”陆清川看眼春娟，吩咐道：“送小姐回去，好好照顾。”

　　 “是，大少爷。”春娟满眼喜气，小姐想开了，少爷也要继承侯府了，扶着陆文怡笑道：“小姐，回去吧，少爷以后就是侯爷了。”

　　 “嗯。”陆文怡一听，心里高兴，也不哭了，笑着擦擦眼泪，对陆清川道：“大哥，等你继承爵位时，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她心满意足的走了。

　　 陆清川站了一会儿，看她背影消失后，对身边的那些人道：“继续隐藏暗处，监视侯府的一举一动。”

　　 “是。”蒙面人全部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清川转身离开，他现在一点不想呆在府里，平安侯府才是他想要的家。

　　 那里有他惦记眷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