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逆子。”

　　 镇北侯冷着脸, 面无表情地道：“你跑哪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镇北侯的书房，陆清川刚进来就被他喝骂一句，把手里的书卷狠狠往桌子上一拍。

　　 “要是知道你这样。”陆清川：“我还真就不来了。”

　　 他无所谓的坐在镇北侯对面, 慵懒的瞥他一眼, 一副看不上的模样。

　　 “你……”镇北侯一噎, 随即一拍桌子道：“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

　　 “在你眼里, 我哪天不闯祸。”陆清川凤眼微擡，似笑非笑地说：“要是不闯祸, 也不配做你儿子呀！”

　　 镇北侯气的“咻”的站起身，指着陆清川怒喝道：“你就不能消停点, 非要害死我们镇北侯府才罢休吗？”

　　 他气的背着双手, 在陆清川面前来回踱步，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让陆清川差点没笑出来。

　　 “一家人,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陆清川坐直身体,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侯爷, 要死就一起死，你应该有这个觉悟。”

　　 “难道你不当我是一家人？”他又问道，神色倏然冷了下来，沈声道：“那我就是死, 也要拉着所有人，一个别想跑。”

　　 镇北侯：“……”

　　 他胸口憋着一口气, 上不来下不去，胸膛剧烈起伏不定。

　　 指着陆清川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有事？”陆清川一脸不耐地道：“没事就别总到处找我, 就是有事也别找, 现在镇北侯府你做主, 有难就自己扛着。”

　　 他说到这里, 突然咧嘴一笑，眉眼间俱是嚣张，“但是要是找死，千万别带上我，你带着侯夫人去吧。”

　　 “反正你也不把我当儿子看，我可没空奉陪。”

　　 陆清川说完，“啧”了一声，又补充道：“别忘记多留点银子，也能给你烧点香烛啥的，否则……”

　　 他“哈哈哈”大笑几声，飞扬的神色好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一样，“就免谈。”

　　 镇北侯：“……”

　　 他捂着胸口，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感觉自己头昏眼花喘不过气来。

　　 “对了。”陆清川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说：“世子之位不用传给我了，到时我就直接接替镇北侯的位置了。”

　　 他的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无一不表示出自己的意思，镇北侯非他莫属。

　　 任何人也别想得到。

　　 “我是你父亲。”镇北侯踉跄几步，颓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你就这么诅咒我？”

　　 “你若是认为你配当父亲。”陆清川豪不在意，连眼皮都没挑一下，“那就当呗。”

　　 他一摊双手，“我反对也没用啊。”

　　 镇北侯：“……”

　　 他无力的闭眼，想要发火，陆清川根本不惧。

　　 “你与飞鹰卫什么关系？”镇北侯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怎么能喊出来他们？”

　　 陆清川眼里划过嘲讽，敛眉垂下眼帘，心里暗笑：果然找自己就是为这事。

　　 “我怎么知道。”陆清川摊手，一副无赖的模样，“就是试一试，谁知道还真给面子，当真出来了。”

　　 他叹口气：“我还以为这不过是一个传说呢！没想到是真的。”

　　 陆清川摸着自己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以后不用怕皇室了，有给做主的地方。”

　　 “逆子。”镇北侯气的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皇室有多忌讳飞鹰卫，你竟然胆子这么大，敢当街叫嚣。”

　　 这些秘辛，老一辈儿世家哪有不知道的，只是因为皇室和一些不得已的原因。

　　 纷纷避而不谈免得惹火上身。

　　 “陛下会怎么看你，看我们镇北侯府？”镇北侯道：“你不避讳，还把人喊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陛下可能现在还在疑我们与飞鹰卫有牵扯。”

　　 他想到庆元帝召见，看似语气温和一副关心的样子，只是一般的问问情况。

　　 但镇北侯知道，庆元帝一定会给镇北侯府记一笔，那不是一个大度的君王。

　　 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找个由头处置他们一番。

　　 “嗤。”陆清川嗤笑，“要是有牵连倒好了，我还盼着有些瓜葛呢。”

　　 “哼。”镇北侯冷哼，斜斜的瞥他一眼，嫌弃的神色毫不掩饰，“就你？不学无术无所作为，一个在街上混吃混喝的痞子无赖。”

　　 陆清川一挑眉，根本不在意他的神色，还有讥讽的话。

　　 “既然明知道与我无关，还找我问什么。”他道：“我不过试试罢了。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正好事关太后和长公主，不拿来试试岂不是可惜。”

　　 “没事你试这个干什么？”镇北侯忍不住怒吼：“喊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还不是平白招人揣测，惹下无尽的麻烦。”

　　 陆清川像是听不到一样，面对他满眼怒火高声训斥，头不擡眼不睁给镇北侯来个完全无视。

　　 反正他在别人眼里，就是这副无赖模样，哪怕喊出飞鹰卫也不会有人疑他。

　　 不过是因为身份得知飞鹰卫的存在，胡闹乱喊吓唬人罢了。

　　 至於能喊出飞鹰卫，不过是凑巧或是运气好，才得以让飞鹰卫出现。

　　 “我问你。”镇北侯：“你与平安侯什么关系，为什么为他出头？”

　　 “银子多呀。”陆清川低着头，轻敲几下桌面道：“谁给银子谁就是大爷。”

　　 他“噗嗤”一笑，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平安侯就是我大爷。”

　　 “哈哈哈。”陆清川仰头大笑，随即斜睨着镇北侯道：“你要是给银子，我也可以考虑……让你……”当大爷。

　　 他心里暗“呸”一下：就是把整个侯府现在都给我，你也当不了大爷，镇北侯府本来就是老子的。

　　 “银子少给你了。”镇北侯沈着脸，眼神充满嫌弃地说：“要是少你一文，你都能闹上天。”

　　 他又补充一句：“镇北侯府要是交到你手上，早晚得被你败光了。”

　　 “文不成武不就，名声奇差无比。”他历数陆清川的缺点，简直是一无是处，“品行恶劣嚣张跋扈，没有一点心胸睚眦必报，就连审时度势都做不到，你哪里适合继承镇北侯府？”

　　 “这你别管。”陆清川擡眼，眉眼冷厉眸子里毫无一丝温度，“镇北侯府是我的，哪怕是我死了，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语气森寒，“因为……我会临死之前毁了它。”

　　 镇北侯府从出生那一刻，就是属於他陆清川的，哪怕是他自己不要，也要他自己甘愿放弃。

　　 绝不许被人剥夺，这是独属於他的骄傲。

　　 “你怎么冥顽不灵。”镇北侯怒道：“就你这副样子，能担起侯府重责吗？交给你就是毁了镇北侯府。”

　　 “哦。”陆清川“呵呵”一笑，一手托着脸颊，笑盈盈的看着镇北侯道：“那请问侯爷，我为什么担不起来，责任在谁呀？”

　　 “没人培养教导，我能无师自通？处处被无视或是惨遭打压，能活到现在我觉得我本事已经通天。”

　　 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丶无丶所丶畏丶惧。”

　　 镇北侯：“……”

　　 他半天无语，被陆清川噎得没话说，毕竟陆清川说的是事实。

　　 但他不后悔，镇北侯觉得自己没错，想要保持侯府荣耀。

　　 光有继承人不行，文成武就这些也不够，还要有匹配的势力互相支持。

　　 “你不合适。”镇北侯道：“要怪就怪你娘去的早，自己娘家也无所建树，不能给你提供强大的助力。”

　　 “你还是好好呆着，镇北侯府不差养你一个，只要不招灾惹祸……不会亏待你。”

　　 他今日也算完全把话说开，以前默不作声始终犹豫，不过是还没下定决心。

　　 经历陆清川这次当街喊出飞鹰卫的事，镇北侯已经想清楚，再不能这么含混过去。

　　 “想都别想。”陆清川脸一扭，根本不想再看他一眼，“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明处，那我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吧。”

　　 他不在意的起身，还笑嘻嘻地对镇北侯道：“大不了一拍两散，咱谁都别得到。”

　　 “你站住。”镇北侯心猛的一跳，急忙道：“因为你这次的事，陛下已经起疑甚至可能还怀恨在心，我们侯府必须与秦国公府联手，否则……”

　　 “我不管。”陆清川脚步不停，直接往书房外走，“镇北侯府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一分一毫。”

　　 “那你倒是有保住侯府的本事。”镇北侯气急败坏地喊：“哪怕你外家有本事保住也行，但是你们有吗？”

　　 陆清川背着双手，悠闲的走出镇北侯书房，对於他的叫嚣连理都懒得理。

　　 “呼。”他擡头看天，几朵胖乎乎的白色云朵晃悠悠从眼前划过，陆清川眯眼笑了笑，“白嫩嫩的小侯爷。”

　　 他转身往后宅走，今日回来不是为了镇北侯到处找他，而是为自己的妹妹。

　　 陆文怡一天几趟往他院子跑，催促的亦文挺不住，只能去平安侯府找自己回来。

　　 ……

　　 文竹苑。

　　 陆文怡气呼呼的把手里帕子一扔，“他当真这么说？”

　　 “是，小姐。”春娟应道：“李少爷还告诉小姐，这些事不用小姐操心，自有府里长辈安排。”

　　 “安排？”陆文怡冷笑，“若是他们能安排，也不会越来越败落，到现在还不清楚形势，真是迂腐之极。”

　　 春娟：“……”

　　 她悄悄瞥下门口，看见陆清川站在那里，想要提醒一下小姐。

　　 却是被陆清川冷冷一眼定在那里。

　　 “荣王现在筹集赈灾钱粮，这是多好的机会。”陆文怡冷着脸，“他们还不知道趁机巴结上去，难道还要把荣耀亲自给他们送上门去，真是不知所谓。”

　　 她越想越气，就怕清远侯府迂腐，不知变通抓住机会，她听到荣王的事才主动派人去提醒。

　　 没想到却告诉自己不用操心。

　　 “算了。”陆文怡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用他们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再去看看大少爷回来没。”她转头看向春娟，“让亦文快点把他找回来。”

　　 谁知一错眼，就看到陆清川站在门口。

　　 “大哥。”陆文怡“呼”的一下起身，急忙走上前道：“庄子上的粮食收完了吗？快一点，我有用。”

　　 “什么用？”陆清川挑眉，眸色深沈，“给荣王送去？”

　　 陆文怡：“……”

　　 她蹙眉，特别不喜欢陆清川这种态度，还有说话散漫的语气。

　　 “这是我的事。”陆文怡道：“庄子是娘的嫁妆，都是给我的。”

　　 “呵。”陆清川轻笑，眸色晦暗不明，“母亲的嫁妆可没说特定留给你，那是我不要才完全属於你。”

　　 “你什么意思？”陆文怡脸一冷，“我们已经说好的，你想反悔？”

　　 陆清川：“……”

　　 他与陆文怡对视，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心累的在心里一叹：算了，不管了！

　　 “没必要反悔。”陆清川道：“出嫁了，就把一切都给你，但是你现在还没出嫁，所以……”

　　 “庄子上的东西，你还没权利支配。”陆清川道：“若是这件事，那就不用再说了。”

　　 他转身想走，还是有些不忍对陆文怡太无情，停顿了一下道：“你已经说亲，外面的事最好还是不要参合。”

　　 “清远侯府的事，有他们自家安排，你最好手别伸的那么长。”

　　 陆清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没出嫁，就对夫家指手画脚，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吗？。”

　　 说完这些，陆清川转身离开，眼角馀光瞥见陆文怡呆呆的站在那儿。

　　 没有一点反应。

　　 他都快出门口了，陆文怡才追上来，“我要粮食，我不用清远侯府出面，我自己去捐。”

　　 她一脸着急，目露恳求地道：“大哥，荣王是太子的得力人选，除了他谁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所以呢？”陆清川问：“你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陆文怡急了，火气又冒出来，“你就一点不想出人头地得个一官半职，一直当个无所事事的废物吗？”

　　 “你想，我不想。”她高声道：“我永远不想让人看不起，每次出去都遭白眼冷落。”

　　 她要攀上荣王，结识他那一派的人，等荣王以后登顶之时。

　　 她也会随着荣耀加身。

　　 陆清川看她野心勃勃，欲欲跃试的模样，无奈的闭下眼。

　　 “陆文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清川把脸扭向一旁，不想再看她那副模样，“你是女子怎么能出面与荣王结交？而且……你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你是云妃娘娘的外甥女，五皇子的姐姐，这么做合适吗？”

　　 陆文怡：“……”

　　 她踉跄后退了两步，眼神惊惶的看着陆清川，语无伦次地道：“大，大哥……”

　　 “你好好想想吧！”陆清川道：“我与他不睦，云妃娘娘也不可能认可你这么做，清远侯府同时不希望你参与其中，你还要做吗？”

　　 “我……”陆文怡泪流满面，喃喃道：“我没想出面，是希望清远侯府……只是没想到……”他们不愿意。

　　 哪怕她说是给钱粮，让自己未来夫婿努力与荣王结交，都被拒绝了。

　　 “无可救药。”陆清川彻底失望，“清远侯府，是云妃娘娘给你找的婆家，他们怎么会听你的话与荣王打好关系，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你难道希望他们和云妃娘娘生分？”

　　 陆文怡：“……”

　　 她低头，这些事她当然明白，只是没人不想荣耀加身。

　　 去争取那份从龙之功。

　　 所以陆文怡理所应当的认为，清远侯府也是一样的想法，只是总是抓不到时机而已。

　　 “这与姨娘无关。”陆文怡道：“五皇子岁数小，不可能参与皇位之争，我们与荣王交好，对姨娘和五皇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行了。”陆清川耐性尽失，不想再听她说什么，“我不管你这些，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想管他要钱粮，想都别想，他可不想贴给别人。

　　 何况那个人还是荣王，徐久特别讨厌恨不得铲除的人。

　　 陆文怡看他脚步匆匆，一刻也不想停留的模样，恨恨的跺下脚道：“那是我的陪嫁庄子，东西为什么不能给我。”

　　 陆清川头也不回，任她在身后大喊大叫，这样冥顽不灵的人。

　　 是永远无法说服。

　　 他没时间在这里停留，已经与徐久约好，要去找适合做太子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