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使臣
魏无伤这次没有激动得奔跑出去,而是向贺清笳作揖之后才出了怨歌行,正如李纯简所说,了解文宪王。
文宪王中过秀才,却考不上举人。他的妻子病死之后,没有给文宪王留下一男半女,文宪王从此放弃科举。文宪王带头大夏起义,名声逐渐显赫,许多世家大族赠给他嫡女,包括陈郡谢氏,都被他拒绝。文宪王认为,大燕一日不灭,他就一日不称帝,也不娶妻生子。
李纯简曾经感到疑惑,文宪王如何解决生理需求。
但是,遇见贺清笳这样冷心冷肺的小娘子,一切皆有可能。
还有,文宪王不愿意续弦,世家大族怎么会无动於衷。妻子不行,贵妾可以塞,养那么多庶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支援家族的。世家大族用起龌龊手段,防不胜防,只是谁也不会傻到戳破窗户纸。
不过,这些问题,李纯简早就抛之脑后,如今捡起来倒是生出别的想法,教李纯简开心得围绕贺清笳转悠了几天,都不去大理寺。
“康王殿下,您不会是闯祸吧?”绿筠双手叉腰,咬着牙关。
“我这几天比较想念清笳。”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
贺清笳听后,停顿一下,扫过李纯简,又继续做活。
趁着魏无伤在外边闹情绪的时间,贺清笳重新经营了怨歌行,陆续接了几个订单,好像於崇叛逆案变得不重要。
绿筠虽然有疑惑,但是看见贺清笳那淡漠表情,便懒得询问。在绿筠看来,神色冷淡的娘子,不落泪不感伤不愧疚,就是好事。
可惜,魏无伤早於预期,登门拜访。
当然,这个预期,是绿筠的预期,也是李纯简的预期,却不是贺清笳的预期。因为贺清笳昨晚忽然失眠,起床赶工,将所剩不多的订单完成,已经是夜尽天明。
“贺东家,我们仍然说议和吧。第一次议和,我承认利大於弊,大燕可以得到休养生息。”魏无伤作揖道,彬彬有礼。
贺清笳听后,没有答覆魏无伤,反而吩咐绿筠煮一碗酒酿汤圆。绿筠知晓贺清笳的习性,不禁替魏无伤感到悲哀。贺清笳这是有多么不待见魏无伤,才要吃酒酿汤圆,然后昏昏欲睡,听不进去魏无伤说的每一个字。
果然,贺清笳犯困,倒在李纯简的肩头,让魏无伤尴尬到脖子都红透了。偏偏,李纯简轻咳一声,示意魏无伤小声一点,别吵到贺清笳,简直让绿筠没眼看下去。
“第一次议和,持续了九个月,正是谢皇后诞下恭王之际,辽东左巡抚纪桂觉得这是攻打大夏的好时机。於崇不同意,还上奏朝廷,要求调走纪桂,道是辽东不应当有两个巡抚坐镇,长此以往,必定导致指挥混乱。纪桂在朝中有同门好友王之率,替纪桂求情,认为於崇性情桀骜,有纪桂这样擅长作战的儒将压制,才不会任意妄为。於是,於崇正在烦恼如何搞走纪桂和王之率的时候,纪桂主动出击大夏,取得几场小胜利,得到朝廷的大力嘉奖。於崇不服气,再次上奏,这回专门细数王之率的过错。祖父担忧,於崇故技重施,要杀王之率,急忙撤下王之率,换了一个生面孔去犒赏三军……”魏无伤到底还是放低了嗓音,显得愁眉不展。
李纯简推了推越州玉碗,动作不敢太大,唯恐牵动了贺清笳,笑嘻嘻:“魏郎君口渴了,让本王接下去吧,反正册子上有写。”
魏无伤没有多想,捧着越州玉碗,细细品尝洞庭碧螺春。
绿筠见状,抚了抚额头。李纯简这是担忧,魏无伤再说下去,贺清笳就要睡着了,然而魏无伤琢磨不出贺清笳半点心思。
“於崇没有见到王之率,大发雷霆,差点杀了那个生面孔。於崇便同纪桂争执起来,扬言谢皇后生产的消息在这个时候放出来,就是要在战场上弄死纪桂。后来,纪桂战死,锦州失守。王之率听说了悲痛不已,怀疑是於崇不满纪桂立下赫赫战功而做了手脚,前往锦州搜罗证据,最后下落不明。魏丞相在批注上写道,纪桂的死或许存在疑问,但是王之率的失踪,与於崇脱不了干系。”李纯简忽然暂停下来,轻轻挪了贺清笳的脑袋,让贺清笳这个半睡半醒之人依靠得更加舒服。
“康王殿下,祖父的批注有错吗?”魏无伤问道,略感心虚。
经过前几次的打击,魏无伤变得不大自信了。
“没有错,纪桂的死丶王之率的失踪,多半是於崇的手笔,因为於崇迫切希望议和。”李纯简沈声道。
“议和到底有什么石破天惊的好处!”魏无伤恼道。
“等待安泰公主下终南山。”绿筠冷声道。
语罢,魏无伤有些惊讶,回神半晌方喃喃道:“安泰公主若是可以扭转局面,那为什么保不住长安,也守不住金陵。”
绿筠耳聪明明,气得跺跺脚离开。
让李家皇室独自面对这个蠢货吧!
“纪桂死后,於崇独大,开始收覆锦州。战役打得格外艰辛,由於大夏总是出兵骚扰粮草,於崇的兵马时不时断粮,只能用粥水维持生活。於崇觉得,长期下去,士气全无,便提出一战到底的法子,终於逼退了大夏。此时,於崇第二次提出议和,为了防止朝廷那帮主站的文臣叽叽歪歪,於崇首先与大夏使臣签订了议和契约,再禀报朝廷,燕哀帝知道后大怒又对於崇无可奈何。”李纯简读着册子,语调低沈。
“第三次议和,不必读下去了。魏无伤,你的册子总算有用,可以离开长安了。”贺清笳蓦然睁开双眸,眸光清明,透着清冷。
“贺东家,第三次议和也很关键,於崇每打赢一次大胜仗,就会要求议和,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於崇被判凌迟处死之后,大燕所有良将辞官隐退,祖父也不会质疑於崇叛逆案。”魏无伤站起身子,良好的教养不允许他气愤。
“想要替於崇翻案,大夏使臣是关键。魏无伤,你如果不愿意离开长安,至少别再过来怨歌行。”贺清笳轻叹道,转身去了后院。
“魏郎君,清笳的意思,你日后会明白。”李纯简赔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