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难
入夜以后，贺清笳和绿筠吃了羊肉汤饼，便安静等待。
绿筠啃着青枣，有些不耐烦地道：“娘子，康王殿下好歹是李家皇室，不会出事，况且他身边还有一个跟我打成平手的篮羽。”
“阿筠，我没有担心康王殿下，我只是在思考，这场龙蛊之毒最终要到达什么程度。”贺清笳托着下巴，淡淡地道。
绿筠听后，咬着唇瓣，眼眶湿润。
绿筠清楚贺清笳的性子，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更何况多管闲事。想必是绿竺先生，跟她的阿姐有关，或者就是绿筱，贺清笳为了让她好受一点，才苦思冥想。
“阿筠，人最多只能削骨三次，橘奴丶绿箩丶绿竺，绿筱这次是真的死了。”贺清笳轻叹道。
“阿姐该死了……”绿筠捂着脸颊，眼泪簌簌。
话音刚落，木板被挪开一块，正是李纯简，后头跟着篮羽。
“清笳，我们去大明宫避难吧。”李纯简笑嘻嘻。
“康王殿下，东宫没事？”贺清笳语气淡然。
“清笳，你猜得没错，那些中了龙蛊之毒的人，对东宫发起猛攻。但是，东宫死士云集，我过去的时候，大哥大嫂不仅安然无恙，还悄悄转移到大明宫。”李纯简低声道。
“有权有势就是好。”绿筠冷笑道。
“康王殿下，你会出来主持大局吗？”贺清笳问道。
李纯简啊了一声，退后几步，露出为难之色。
“康王殿下，在这里睡一晚，明早再答覆我吧。”贺清笳揉了揉额角，转身去了后院。
大夏的大难，和大燕的大难，如出一辙。
大燕那个时候，满朝文武都建议燕哀帝迁都，是贺清笳戴着双面玉纱走出大明宫，艰难地守住了长安，赢得大燕子民的爱戴。
如今轮到大夏，又会是谁勇敢地站出来。
“娘子，太子无德无能，端王谋虑不足，瑞王精於算计，新城公主胆小怕事，宜城公主刁蛮任性，至於康王，且看您怎么推动。反正，面对大难，大夏的李家皇室，没一个成器的。”绿筠挽着贺清笳，笑语盈盈，尔后附在贺清笳的耳畔悄声道：“我猜想，这场充满阴谋的大难，或许是大燕旧部在提醒您，您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不过，娘子既然无心，就不必去理会。”
“阿筠如今都思考如此深沈了。”贺清笳打趣道。
“娘子，您还有心情开玩笑。”绿筠嗔道。
然而，当绿筠挨着贺清笳一块儿睡觉的时候，贺清笳轻轻睁开眼睛，望着屋顶，嘴角浮起嘲讽笑意。
充满阴谋的大难？大燕旧部真正想提醒她的是，大燕的大难也充满阴谋，说不定是大夏策划的。
可是，历史不会倒退，她的阿耶阿娘早已病逝。
第二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李纯简敲了贺清笳卧房的门。
“清笳，我想回一趟大明宫，问问阿耶的安排。阿耶如果逼迫大哥大嫂出面，我就回来陪你。阿耶若是舍不得大哥大嫂受苦，我就自告奋勇，顺便找阿耶多要几箱银两，到时候我还是回来，需要你的帮忙。”李纯简以为绿筠睡着了，趁机拥抱一下贺清笳。
语罢，李纯简挨了绿筠一顿爆栗子，疼得龇牙咧嘴。
“康王殿下，早些回来。”贺清笳语调清冷。
“清笳，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娘子了！”李纯简笑呵呵。
善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赞美。上位者，考虑全局，总会牺牲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然后收获大部分人的感恩戴德，算不得善良。
两个时辰后，贺清笳和绿筠用过早膳，等到李纯简。
“清笳，阿耶总算没有老糊涂，推出了大哥大嫂返回东宫，还扬言大哥大嫂倘若龟缩在东宫不敢出来，那么太子之位就要换人了。所以，我回来陪你，偶尔派篮羽出去打探消息。”李纯简笑得纯良无害。
“夏太宗还算是有几分血性。”绿筠冷笑道。
於是，怨歌行恢覆到往常的吵吵闹闹。绿筠看李纯简是一百个不顺眼，李纯简却擅长躲在贺清笳背后，独留篮羽面对绿筠，只能开打。
七天后，怨歌行也受到中了龙蛊之毒的人的攻击。
绿筠使出绝技白阳刀法，将贺清笳护在身后，而篮羽使用八十斤铁锥枪，打退李纯简身边的威胁。
“阿筠，探一探最新情况。”贺清笳表情淡漠。
“娘子，我不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绿筠恼道。
“阿筠，有篮羽在，护得住我。”贺清笳调子坚硬。
绿筠听后，犹豫片刻，咬咬牙关，终究还是冲出包围，施展轻功蜻蜓点水，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筠娘子这轻功不错。”篮羽一边感叹道一边继续防御。
不到一个时辰，怨歌行门口堆满了中了龙蛊之毒的人的尸体，流出浓绿色的血泊，透出阴森气息。
贺清笳煮了热茶压惊之际，绿筠匆匆赶来。
“娘子，打听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联合，利用陈郡谢氏丶琅琊王氏的人力丶物力丶财力，将中了龙蛊之毒的人集中到芙蓉园，羽林军负责把守外围，内围则是挑选了中毒比较轻微的患者，以重金吸引，轮流照料。”绿筠闷了一口热茶，放松下来。
“这个方案非常不错。”李纯简皱起眉头。
“忽略了人性。”贺清笳低声道。
“清笳，换你会怎么做？”李纯简忽然问道。
“将患者分为轻丶中丶重，分开管理。轻度患者，许大夫以重金，积极刮鳞。中度患者，让已经痊愈的轻度患者代替大夫，帮忙治疗。重度患者，每日提供足够的吃食丶衣物丶汤药即可，由其自生自灭。另外，给羽林军下达军令状，不管是谁，若无诏令，擅自出了芙蓉园，当场格杀勿论。”贺清笳沈声道。
“贺娘子，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篮羽忍不住出声道。
“残忍？现在的局面才是残忍。羽林军被龙蛊之毒的人攻击受伤，也感染了龙蛊之毒，芙蓉园已经失控，太子和太子妃光是为了守住东宫都花费了全部精力，哪里顾得上长安。”绿筠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