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对立

　　 李纯简不是第一次这般混账了。

　　 在没有遇见贺清笳之前，李纯简混账一番，自有谢皇后求情，赔偿银子即可，但是名声一次比一次糟糕，才被长安人骂为混世魔王。

　　 在遇见贺清笳之后，李纯简收敛许多，经过贺清笳的收拾，往往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像李纯简没有干过混账事。

　　 这一次，李纯简打算自己解决。

　　 首先，李纯简梳理一遍他昨晚招摇过市的情况，揪出了那位拔出发簪而伤了马匹的郎君，送到京兆府查办。

　　 其次，李纯简派篮羽出去打听，搜罗了受伤名单，提着上等金疮药丶新上市水果，一一登门拜访。

　　 最后，李纯简写了思过书，张贴在康王府门口，态度极其诚恳。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随着民间对李纯简的风评转好，参与游行的长安郎君大大减少，可能是觉得大势已去。

　　 “娘子，康王殿下终於有点出息了。”绿筠听说了李纯简的做法，托着下巴，深感欣慰。

　　 “他一直都很聪明。”贺清笳淡淡地道。

　　 十天后，长安郎君不再游行，最新征兵令被迫接受。

　　 篮羽替李纯简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李纯简却不肯去大理寺丶太仆寺丶刑部丶城隍庙忙碌，反而赖在怨歌行，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过得浑浑噩噩。

　　 “娘子，我们要不要将康王殿下赶出去？”绿筠私底下抱怨道。

　　 绿筠是个勤快人，最看不惯不求上进的郎君。

　　 “康王殿下想过几天舒服日子。”贺清笳轻叹道。

　　 又过去十天，迎春花开得正茂盛，那位被押送到京兆府查办的长安郎君，返回家中，突然烧炭自尽。长安郎君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竟是跑到金城长公主府门前哭天抢地。金城长公主李纯筝有些劝不动，便示意侍女去大明宫求助。

　　 这事闹得不算太大，夏太宗的反应却是非常大。

　　 李纯简正窝在怨歌行吃芋头的时候，羽林军突然闯进来，将李纯简五花大绑，带到金城长公主府。

　　 夏太宗让孙公公做主，协助李纯筝，审问李纯简。

　　 孙公公也是个人精，李纯筝不开口，他就当木偶。

　　 李纯筝思量许久，也琢磨不透，夏太宗为何要当众折损李纯简的颜面，只能揉了揉额头，轻声道：“五弟，老婆婆要状告你，逼死她的儿子，你作何解释。”

　　 李纯简不直接辩解，派出篮羽讲述那日的事情。

　　 篮羽不擅长讲故事，磕磕绊绊，毫无情感。

　　 别说李纯简，就是围观的群众，也听得犯困起来。

　　 “长公主殿下，我儿胆小，虽然在大牢里没有受过皮肉之苦，但是这么一吓唬，回家之后就总觉得有人要加害他，索性烧炭自尽。所以，一切过错归根於康王殿下，若不是康王殿下那晚出现，激怒了我儿，我儿就不会伤害马匹，根本不会有后续的牢狱之灾。”老母亲瘫坐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嚎之声，不绝於耳。

　　 “五弟，给老婆婆道个歉，这事也许可以翻篇。”李纯筝将李纯简拉到一片，悄声道，眼底满是关怀情绪。

　　 李纯简听后，别过脸颊，显然不乐意。

　　 “长公主殿下，既然我儿已脱离了人间地狱，老婆子不如也去了……”老母亲忽然站起来，寻了一棵粗壮的树木，作势要撞上去。

　　 当然，有篮羽手疾眼快地拦下，老母亲再度坐下来哭嚎。

　　 “五弟，这事闹下去对你没有好处，只会牵扯出来最新征兵令。”李纯筝无可奈何地叹道。

　　 语罢，李纯简若有所思，踱步过去，搀扶起老母亲。

　　 “老婆婆，你家郎君，导致马车撞伤了十馀人，不算特错大错吗？本王只是让他蹲了几天大牢，却替他出了所有赔偿，算是仁至义尽吧。”李纯简低声道，眸光沈静如潭水。

　　 老母亲听后，大哭起来，还捶打李纯简。

　　 李纯筝上来劝慰，却被老母亲甩开。只见老母亲，指着李纯简，哭声震天，字字清晰：“大家夥看看，这就是康王，老婆子死了儿子，不仅不安抚，还要恶狠狠地中伤。是不是弱者，就活该被王权富贵，欺负到死呢！”

　　 看客当中有不少长安郎君，冲着李纯筝而来。

　　 李纯筝历经苦难而不露锋芒，依旧温婉大方。

　　 “康王殿下，您就听长公主殿下的劝诫，同老婆婆说说好话。老婆婆刚没了儿子，孤苦伶仃，怪可怜的。”其中一位长安郎君嚷嚷道。

　　 “老婆婆，五弟心善，只是性子比较顽劣，阿耶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这样吧，本宫出资建立一间养老局，您是第一位老人，以后有夥伴陪你聊天，便可以慢慢走出哀伤。”李纯筝见李纯简仍然梗着脖子，只能叹息一声，挽着老母亲，嗓音温柔。

　　 话音刚落，长安郎君带头起哄，赞美金城长公主慈悲心肠。

　　 “长公主殿下，您若是为了这位老婆婆而建立养老局，从此以后，我就不能支持您！”一位长安娘子匆匆赶到，看着花信年纪，头发却是斑白，显然历经了沧桑。

　　 “娘子认识老婆婆吗？”李纯简问道，眼前一亮。

　　 “当然认识，我前夫的阿娘。前夫中过秀才，而我大字不识，只能卖红薯。为了供前夫考取功名，我起早贪黑卖红薯，熬得不像人样。结果，前夫中了举人，老婆婆撺掇了前夫纳妾，我抓起剪刀闹腾过一次。然后，老婆婆塞给前夫银两逛平康坊，就是故意让我看到之后妥协。我那时很傻很天真，低头了一次，允许他纳妾。贵妾进门，我独守空房，以泪洗面，唯一一次周公之礼，还是前夫喝醉之后走错了门。接着，我怀孕了，拼尽性命生下的女婴，却被妾室折腾出不祥之兆，老婆婆相信了，任由女婴病死……”长安娘子咬牙切齿道。

　　 “诸位长安娘子，这样的老婆婆，你们还要让本王去道歉吗？”李纯简拔高嗓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於是，对於婆媳话题，长安娘子与长安郎君走上对立面，在一段时间内闹得沸沸扬扬，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怨歌行的生意变得惨淡，谁也没有心情重提最新征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