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求死
风竹郎君走后,天色阴沈下去,落了潇潇秋雨。
绿筠丶李纯简丶篮羽没有回来,贺清笳就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其实,也不看什么,路上人来人往,她都不认识,也不感兴趣。
发呆一会儿,她开始思考,她这么刺激风竹郎君,算不算尽力。
可是,不够尽力,她又能做哪些,她向来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清笳,晚餐怎么吃,你有心情下厨吗?”李纯简估摸着贺清笳和风竹郎君的谈话时间,抢在绿筠的前头,赶了回来,自然是淋成落汤鸡,还笑得纯良无害。
语罢,贺清笳原本想说,她为什么会没有心情下厨呢,清竹是清竹,清笳是清笳,她从来不会左右别人心思,这次大概是多管闲事了。
可是,她此刻只能看见,李纯简湿哒哒的,很容易着凉。
“换身干净衣裳,我去帮你烧热水。”贺清笳淡淡地道,转身去了后院。
李纯简听后,简直呆楞住。清笳在关心他吗?清笳居然跳过他的话头,转而关怀他的身子!思及此,李纯简欣喜若狂,冲入后院,从背后抱住贺清笳,情难自禁地吻了吻贺清笳的唇瓣,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哎,他淋了雨,身上湿润润丶黏糊糊,还是不能靠近贺清笳。
这时,绿筠回来了,凑巧看到李纯简占她家娘子便宜一幕,立即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二话不说就胖揍了李纯简,听得李纯简那没有出息的哀嚎声,才稍微放开。
贺清笳见状,轻轻摇头,并未阻拦,直接去了厨房。
她也许真的情绪不好,什么都不想管了。
“娘子这是怎么了?”绿筠喃喃自语。
她敏感地察觉出贺清笳的不对劲,准备转过头去同李纯简探讨一下,奈何李纯简已经开溜,显然有自己的小算盘。
算了,她家娘子倘若当真不高兴,她就更不应该好奇。
晚膳时分,李纯简张罗了一桌子楼外楼的菜品,分别是酿鲮鱼丶芙蓉蟹斗丶九扣三丝塔丶滴水观音丶琉璃鱼骨丶神仙猪丶凤凰脑,鸡髓笋。
道道名贵,教绿筠咋舌。
绿筠假装不知道贺清笳的思绪,大快朵颐。
李纯简也是假装不知道,给贺清笳夹菜。
贺清笳明显比平时吃得少,很快就搁下筷子。
绿筠犹豫许久,她今晚要不要陪她家娘子一块儿睡觉。娘子若是愿意吐露心事,她就认真聆听,努力开导。娘子要是不乐意,有人作陪,不会孤单。
可惜,大理寺有紧急事,管公明亲自登门怨歌行,请求绿筠帮忙。绿筠很纠结,小脸都皱巴起来,贺清笳看不下去了,便点头答应,替绿筠做了决定。
不过,绿筠恋恋不舍地离开后,贺清笳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李纯简。
李纯简做贼心虚地摸了摸下巴。
原来,大理寺所谓的紧急事,是李纯简派篮羽跑一趟大理寺,施加给管公明的。管公明自然知晓其中猫腻,打算独自解决,却发现无能为力,才不得不妥协的。当然,管公明不会将李纯简那点阴暗小心思,拿出来给绿筠看。李纯简毕竟是他的主子,绿筠有胆量暴揍李纯简,他就只能维护。
夜里,下了倾盆大雨,好像倒回了夏季。
贺清笳原本读了佛经,积累了睡意。可惜,听着雨声,她就睡不着了,心跳又快又乱,好像会发生什么。可是,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她无法阻止的。每个人有自己的抉择,分不清楚对与错,只能去尊重。
忽然,木门吱呀一声,被悄悄推开。
贺清笳抱着被褥,坐起身子,眸光清明。
“清笳,我睡不着……”李纯简抱了一床被褥,拖长软绵调子,桃花眼儿水雾朦胧,令贺清笳恍神半晌。
她似乎对李纯简愈发缺乏抵抗力了。
可是,她有必要去抵抗么,岂不是证明自己心虚。
“清笳,你是担心风竹郎君吗?需不需要我吩咐几个府兵偷偷跟踪他?”李纯简坐到床边,见贺清笳不肯挪位置,便摆出嬉皮笑脸的模样。
“康王殿下,不必冒如此大的风险。”贺清笳语气淡然。
风竹郎君要报覆夏太宗,李纯简必须离得远远的。按照情理,李纯简不应当来怨歌行,或多或少令人浮想联翩。权力斗争,最富有想象力,比如说莫须有罪名。
“清笳,那你让一让,我要睡在旁边。”李纯简理直气壮地道。
老实说,李纯简要是执意和贺清笳巫山云雨,贺清笳要么承受,要么寻死。强权压下来,普通人如蝼蚁般不堪一击。
不过,李纯简不会这么禽兽,他只是想陪一陪贺清笳。
犹如昆仑山晶莹雪一般神圣的娘子,也会伤怀的。
贺清笳听后,让出一边,侧过身子,合上双眼。她实在睡不下去,感觉身子骨一点点寒凉,连带着被褥也逐渐冰凉。
蓦然,李纯简钻进被褥,吓得她身体不自觉一颤。
“清笳,我帮你暖一暖。”李纯简张开双手,揽着贺清笳,再无多馀的举动。
渐渐地,被褥干燥暖和起来,熏得贺清笳生出睡意。贺清笳不再多想,沈沈睡去,直至一觉到天亮,被绿筠的敲门声喊醒。
“清笳,保护我……”李纯简也苏醒过来,委屈巴巴地道。
若是让绿筠撞见他和贺清笳同床共枕的画面,绿筠肯定要剥了他的嫩皮。他这身嫩皮,雪白光亮,可以吸引贺清笳的眼球。
可惜,贺清笳精神恍惚地掀开被褥,然后打开木门。
紧接着,绿筠尖叫一声,火冒三丈,在李纯简唤来篮羽之前,将李纯简揍得鼻青脸肿,教李纯简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绿筠仍然不解气,径直去了厨房,拎起一把菜刀。
李纯简见状,不管蓝羽的死活,立即逃之夭夭。
“阿筠,说正事。”贺清笳收起菜刀,语调低沈。
“娘子,李纯简有没有伤害你?”绿筠紧张兮兮地问道。
“阿筠,说正事。”贺清笳抚了抚额头,重覆道。
贺清笳很少重覆话语,意味着她有点生气。绿筠立刻反应过来,撇了撇嘴,低声道:“娘子,风竹郎君死了。”
“清竹果真一心求死。”贺清笳转过身子,眼角滑落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