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扶风
晚膳过后,李纯简察觉出来,贺清笳可以安静地做着盘扣,直至绿筠催促贺清笳去休息,贺清笳别说施舍给他一个微妙的眼神了,就连嘴皮子都没有动过一下。
李纯简自然是失望的,失望过后便琢磨着如何半夜赖在贺清笳的卧室。
不过,他想到半夜,仍然找不到好法子,干脆蹑手蹑脚地去了贺清笳的卧室门口,然后继续苦思冥想。
幸运的是,他惊喜地发现,贺清笳给他留了一扇窗。
为了持续一点惊喜感,他刻意趴在轩窗门口,停顿了一盏茶功夫。
尔后,他干净利落地爬进去,小心翼翼地关上。这做贼般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练习了数百遍,教被他吵醒的贺清笳,枕着双臂,噗嗤一笑,眸光如萤火般明亮。
李纯简看得痴迷,突然哎呦一声,不慎撞到紫檀木凤穿牡丹纹五屏风镜台。
这紫檀木凤穿牡丹纹五屏风镜台,还是他当初张罗着采买的,你说倒不倒霉。
果然,就这么点声响,带动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纯简耳尖,知晓是绿筠被惊醒了,立即连滚带爬躲进贺清笳的被窝。
卧槽,那清幽香气扑鼻,折腾得李纯简热血沸腾。李纯简唯有动用强劲内功,竭力压制下去,才不会露出破绽。
“娘子,李纯简是不是偷溜进来了!”绿筠轻敲轩窗,怒气冲冲。
“不知道。”贺清笳淡淡地道。
“娘子,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心纵容。”绿筠双手叉腰,无奈叹道。
在李纯简看来,贺清笳从未爱过他,只是对他有了情义。可是,绿筠觉得,他家娘子待李纯简太不一样了。
还是那句老生常谈的话,可惜李纯简是李家皇室,绿筠实在不相信李家皇室,连带着对李纯简并不放心。否则,她家娘子喜欢上哪个郎君,她恨不得谢天谢地,外加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她家娘子并非冷情冷性。
“娘子,您什么时候离开长安,请带上我。只要我追您到天涯海角,不见得您可以摆脱掉。”绿筠再度叹息一声,替贺清笳轻轻关上房门,转身离开。
李纯简听后,暗自吐槽,就绿筠这种看起来不太机灵的样子,怎么可能找得到贺清笳。老实说,他都没有把握,掘地三尺,挖出贺清笳。
因此,他很是害怕,贺清笳会忽然离开长安。
“康王殿下,今晚要在这里睡觉吗?”贺清笳问道,语气淡然。
“清笳,你是在邀请我吗?”李纯简立即钻入贺清笳的怀里,擡起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儿,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康王殿下,我从未拒绝过。”贺清笳轻声道。
话音刚落,李纯简扑倒过去,吻了贺清笳的额头丶眼睛丶耳朵丶脸颊丶唇瓣丶下巴丶脖颈,甚至是胸口,带有侵略性丶报覆性丶惩罚性,足足一炷香后,力道才温柔起来,贺清笳已经白里透红,李纯简则是气喘吁吁。
该死的贺清笳,不拒绝是因为不在乎。
这些养尊处优的公主,总是将男人当作面首一般看待。一次巫山云雨,那叫施舍雨露。对比之下,他真是羡慕扶风的郎君,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公主。
说起扶风,他一阵头疼,他暂时想不出破除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的法子。关键是他还想躲在暗处,看着太子李纯笷与瑞王李纯筑权斗,就不方便直接出手。
“既然康王殿下不愿意,那就早点歇息吧。”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道,尔后侧过身子,不到片刻时间就发出微弱的鼻息声。
李纯简见状,气急了,却拿贺清笳没有一点办法。
“清笳,你就不能爱一爱我吗?”李纯简委屈巴巴地道,然后黯然离去。
他庆幸自己从未放弃过贺清笳,只能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斗志昂扬。
可是,李纯简不知道,贺清笳呢喃了一句,爱了。不错,对於贺清笳来说,她正在爱了,才迟迟不离开长安,一次次改变最后的计划。
她已经不清楚自己的底线,她甚至担心自己没有底线。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烦恼再多也是枉然。
贺清笳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她非常通透,宛若一块水晶。然而,贺清笳最可恶之处,也是非常通透,好像她的人生,没有人可以掺和进去。
第二天清晨,李纯简像个没事人,凑到贺清笳跟前。
“清笳,晚上我不想吃羊肉汤饼,别的都行。”李纯简临走前笑嘻嘻。
“娘子,晚上我们就吃羊肉汤饼。”绿筠临走前笑语盈盈。
两人不是第一次唱对台戏,贺清笳早已见怪不怪。这个时候,贺清笳就会低声询问篮想要吃什么,篮羽太老实,思考半晌,掰着手指头列举出他的喜好,例如葫芦鸭丶三不沾丶鸡豆花丶佛跳墙。
篮羽走后,怨歌行才彻底安静下来。
不过,客人一个接一个,虽然不多,但是足够贺清笳放下盘扣,认真对待,直至临近晌午才清闲下来,索性煮了一碗羊肉汤饼,搭配酱菜,午膳就糊弄过去了。
不错,若不是绿筠嘴巴挑剔,贺清笳可以吃一年的羊肉汤饼不重样。
当然,还有桃夭茶配着桂花糕。
“东家,还接单子吗?”来人操着别扭的大夏话,夹杂了浓重的口音。
贺清笳原本在后院给李纯简硬塞过来的牡丹丶芍药丶玉兰丶迎春丶樱花丶桃花丶杏花丶梨花浇水,听见声音,楞住半晌,反应过来之馀,摇头失笑。
她不会认为,扶风使者主动找上门来,只是偶然。
她有些想笑话南燕遗臣,李纯简正是发愁,不知如何破除扶风与云桑的和解协议,南燕遗臣便搞出小动作,推动扶风使者拜见她。
她为什么看也不看就肯定,外边的客人是扶风使者,而不是云桑使者呢。
因为扶风民智未开,女人地位低下,犹如奴隶。这位扶风使者是一位郎君,喊一声东家,带上了浑然不自觉的傲慢语气,听着格外刺耳。
所以,贺清笳刻意浇完了水,才缓缓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