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春汤
当李纯简听说贺清笳采摘春菜拔得头筹的时候,拎着空落落的竹篮,飞快奔跑,然后看见贺清笳正在把玩一柄玉如意。
“清笳,累不累?”李纯简笑呵呵,额头冒汗,裤脚卷起,一双白嫩嫩的脚沾染了尘土,就像是遭到蹂躏的桃花瓣子,增添几分凄美感。
贺清笳盯着李纯简的脚趾头半晌,轻轻摇头。
“清笳,那你有没有被蚊虫叮咬?”李纯简一边问道一边捞起贺清笳的衣袖查看,那认认真真的小模样,看不出半点吃豆腐的意图。
话音刚落,绿筠放风筝归来,瞧见这一幕,直接上了拳脚。
李纯简捂着肚子,瘫倒在地,哎呦哎呦地惨叫。
可惜,贺清笳此刻不想怜香惜玉,表情淡漠地站着。李纯简见状,只能爬起来,蹭到贺清笳的身旁,提起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
“清笳,疼,真的好疼。”李纯简语调软绵。
贺清笳见绿筠怒气未消,唯恐绿筠再次动手动脚,在皇庄闹开总归是影响不好,便顺着李纯简那只香滑软腻的手,轻柔按摩李纯简的肚子。
李纯简顿时受宠若惊,尔后非常舒服地哼唧起来。
“娘子,康王殿下在玩苦肉计!”绿筠双手叉腰,怒不可遏。
“清笳,你还没告诉我,你有没有被蚊虫叮咬。”李纯简笑呵呵。
贺清笳瞅着这副李纯简随时要和绿筠吵架的画面,揉了揉额头,长叹一声,方将玉如意塞给绿筠,轻声道:“阿筠,这玉如意是上等的和田玉雕琢,水头不错,做工精致,应当可以卖个好价钱,就留给你当嫁妆吧。”
语罢,贺清笳径直去了帐篷歇息,懒得多管闲事。
对,这里是皇庄,又不是怨歌行,就算李纯简和绿筠闹得天翻地覆,她也可以回怨歌行,过安静日子,眼不见为净。
当然,没了贺清笳,李纯简和绿筠吵闹不起来。
李纯简继续去捉鱼,他发誓要捉到七八只黑鱼,让绿筠大吃一惊。然而,郎君的誓言,即使雕刻在石头上也会风化。李纯简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已经夕阳西下,只捉到两只黑鱼,个头还不大,自然是被绿筠嘲笑一番。
李纯简很想怼绿筠,有本事你也去捉鱼。但是,李纯简觉得,绿筠还真有本事捉七八只黑鱼,外加鲢鱼丶鱅鱼丶草鱼丶青鱼丶鳜鱼,除非河里没有,否则绿筠都能够轻松捉回来。因此,李纯简怂怂地低下脑袋。
可是,绿筠打定了主意不放过李纯简,双臂环抱,笑语盈盈:“康王殿下,春菜社的夜晚场是要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您会杀鱼吗?不会的话,就跟着娘子学习洗菜吧。”
“老子会杀鱼,还会杀人!”李纯简怒了,再怎么凶狠也是只小白兔。
“好的,那我去洗菜,让娘子多休息一会儿。”绿筠笑得愈发开怀。
绿筠笃定,李纯简十指不沾阳春水,绝对不会杀鱼,才这么使用激将法。
绿筠真的猜对了,李纯简以为篮羽会杀鱼,才争这口恶气。奈何,篮羽说了一句不会儿,就施展轻功,逃之夭夭。
这下子让李纯简欲哭无泪了,抱着两只黑鱼,胡乱走走看看。
“五弟也不会杀鱼?”卢含笑在婢女的搀扶之下,步履缓慢,笑容温软。
李纯简见到卢含笑,立即退后数十步,眸光变得犀利。
“五弟还是避我如蛇蝎。”卢含笑微微一笑,略带惆怅。
“大嫂误会了,但凡是怀孕的娘子,本王都会退让,万一磕着碰着算到本王头上怎么办。本王虽然混账,但是从来不招惹人命官司。”李纯简作揖道,姿态摆得严肃。
“五弟想学杀鱼,可以去找二弟。不过,估计你要排队,殿下早早过去了,还是排在第十一位。”卢含笑嘴角依旧挂着笑意,仿佛李纯简的话里话外不带刺,然后转身离去。
李纯简凝望着卢含笑的纤弱背影,若有所思,到底是去了端王李纯笷的帐篷。
如卢含笑所说,李纯简排在最后一位,拿银两都疏通不过去,因为在场的郎君皆是贵族出身,不比李家皇室逊色。
一炷香后,轮到李纯简,天色已黑。
“二哥,杀鱼之后能不能片鱼?薄如蝉翼,去骨无刺。”李纯简笑呵呵。
“五弟,本王不是厨师。”李纯笷丢了菜刀,恼道。
“二哥,我给银两,行不行?”李纯简不死心地问道。
“五弟,你觉得本王比你差钱么。”李纯笷利索地替李纯简杀了两只黑鱼,顺手去掉内脏,就扔在地上,露出不耐之色。
“多谢二哥。”李纯简嘟囔一声,乖乖捡起两只黑鱼,返回贺清笳的帐篷。
这时,绿筠拎着清洗干净的春菜,催促李纯简赶快去谢皇后指定的空地,贺清笳要亲自下厨。李纯简听后,眼前一亮,跑得飞快。
“康王殿下会杀鱼?”贺清笳问道。
“二哥替我杀的。”李纯简耷拉着脑袋。
“康王殿下,活鱼切片下锅,味道才足够新鲜,您不介意我扔掉之后让阿筠重新捉两条上来吧?”贺清笳轻声叹道。
“清笳,这是我好不容易捉到的。”李纯简委屈巴巴地道。
可是,绿筠才不会同情李纯简,施展轻功蜻蜓点水,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来回拎了一条大黑鱼,比李纯简之前捉的两条黑鱼加起来还大,挑衅意味十足。
紧接着,贺清笳调出乳白汤汁,便开始快速杀鱼丶片鱼,快准狠,当真是薄如蝉翼丶去骨无刺。鱼片下锅之后,就是烫春菜。绿筠接收到贺清笳的眼色,利用内功,迅速熄火。
最后,春汤倒入白釉唇口瓷碗,刚好是五碗。四碗是分给自己丶李纯简丶绿筠丶篮羽的,第五碗是贴上康王府标识,送到谢皇后的食案上点评。
“清笳,你煮的春汤,是我有生以来最好喝的。鱼肉细嫩,春菜柔嫩,汤头鲜甜。”李纯简大快朵颐,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康王殿下,喝了我煮的春汤,就不许喝别人的。”贺清笳浅笑道,眸光明净如秋水。
这话说得不像是贺清笳的风格,教绿筠疑惑不解。
然而,李纯简爽快答应,心底暖洋洋的,觉得自己终於独特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