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失宠
长安开始风平浪静，怨歌行随之生意好转。
绿筠原本以为，李纯简接管了刑部，外加大理寺，应当忙得不可开交。然而，李纯简天天跑怨歌行，替贺清笳描绘团扇图样，哄得客人心花怒放，帮忙介绍一些额外的订单。绿筠看在银两的份上，懒得跟李纯简计较。
临近小雪时节，李纯简干脆窝在怨歌行里烤火。
上等的银骨炭，从康王府拉出来，连炭盆都是精挑细选的，叫作掐丝珐琅锦纹寿字象首三足炭盆。
“娘子，康王殿下肯定有求於您。”绿筠拉着贺清笳，悄声道。
贺清笳早就看出来了，故意不说破，附和绿筠，浅淡一笑。
果然，李纯简着急起来，塞给贺清笳一只黑漆描金山水楼阁图手炉，笑得纯良无害：“清笳，阿耶说，家宴是一家人团圆，以后不会设在大明宫，缺少温馨氛围。然后，今年冬天第一场家宴就落在康王府，母后也会从西琳庵赶回来参与。”
“绝对不行！”绿筠双手叉腰，杏眸圆瞪。
“清笳，我还没说出口呢……”李纯简委屈巴巴地道。
“康王殿下，别说我家娘子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是被迫上了王妃玉牒，也不会参加李家皇室的家宴。”绿筠恼道。
“清笳，我没有说过，让你参加家宴，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我只是需要你，在小雪时节，帮着打理一下康王府。”李纯简提着一双水雾朦胧的桃花眼，楚楚可怜地望着贺清笳。
“那也不行。康王殿下，这是以退为进。等着我家娘子入住康王府，等到小雪时节，您又苦苦哀求我家娘子，那个破家宴，不参加也得参加了，否则就是对陛下不敬。”绿筠摩拳擦掌，随时准备赶走李纯简的架势。
“清笳，我不是这样的人。”李纯简拖长软绵调子。
“康王殿下，这场家宴，是怎么得来的？”贺清笳淡淡地问道。
“提出家宴的是方贵妃，建议不设在大明宫的是高惠妃，我一听说就脑袋嗡嗡的，连忙缩在六妹妹的身后。结果，指定康王府的是阿耶，二哥丶三哥丶四姐一面惊讶一面道贺，唯独六妹妹看热闹不嫌事大。”李纯简抚了抚额头，无奈叹道。
其实，李纯简一丁点也不想举办家宴，浪费他的银钱。
“恭王会来吗？”贺清笳清清冷冷地问道。
“应该会来吧，大哥那时也在场，是大哥告知阿耶，母后想要搬回凤鸾殿居住一段时日。”李纯简轻声道。
贺清笳听后，若有所思，轻轻点头。
“清笳，你答应了，不许反悔哦。”李纯简欢喜得张开双臂，要拥抱贺清笳，却被绿筠那凶狠狠的眼神劝退。
小雪时节，李纯简亲自领了软轿，接贺清笳去康王府。
康王府的玉兰堂，不仅打扫得纤尘不染，还搭建了暖房。暖房里头，花木瓜果茂盛，为了防止蚊虫，隔了水晶帘子，安置软塌丶茶几，供贺清笳休息。
贺清笳确实很累，赶了几日的工，腾出来小雪时节。
“既然是家宴，挑个环山绕水的空地，安置一张八仙桌打火锅。若是碰上下雪，就撑起华盖，别有一番风雅。康王殿下觉得如何？”贺清笳语气淡然，眸光飘忽，一会儿停留在鲜嫩翠绿的小黄瓜上，一会儿被打起花苞的十八学士所吸引。
“清笳，你做主就好。”李纯简笑呵呵，挥退婢女。
贺清笳眼底有一圈青墨色，李纯简怎么看不出她的疲惫。
於是，贺清笳躺在软塌上，侧身浅眠的时候，李纯简便蹲在软塌旁边，替贺清笳捶肩揉腿，动作轻柔。
绿筠进来，恰巧瞧到这幅画面，忽然认为李纯简顺眼许多。
她家娘子，乃百年难遇的奇才，世上已经没有郎君可以般配，唯独那个顾籍能够应对。可惜，顾籍无心，在绿筠看来，远远不如李纯简这个骚包，可以围绕她家娘子转悠。
待贺清笳睡去，李纯简为贺清笳盖上薄毯，才蹑手蹑脚离开。
“阿筠，家宴的八卦，你想要打听吗？”李纯简笑嘻嘻。
“不打扰我家娘子睡觉就好。”绿筠干巴巴地道。
大约戌时，贺清笳悠悠醒来，听到歌谣，一支又一支，短暂而舒缓，便会心一笑，家宴早就开始了。
她刚刚走出暖房，有婢女打了个请的手势，前往厅堂。
厅堂里，两只红泥小火炉，煨了香菇土鸡煲丶白米饭。
贺清笳胃口颇好，吃了两小碗，百无聊赖之际，随意找几本书籍翻看，安静等待家宴散去。
一炷香后，绿筠跑回来，笑得幸灾乐祸。
“娘子，他们李家皇室吃顿家宴，也要玩勾心斗角。谢皇后和夏太宗没有登场之前，端王丶瑞王丶新城长公主都在挤兑恭王，恭王也是不争气，还用那种恋恋不舍的眼神望着卢含笑干嘛，卢含笑拿到了端王妃玉牒，与恭王再无瓜葛。然后，谢皇后和夏太宗登场，方贵妃丶高惠妃声称抱恙，端王还好，许久不见谢皇后，嘘寒问暖，顺带给夏太宗倒酒。瑞王和新城长公主可勤快了，一个烫菜，另一个夹菜，将阿耶叫得亲热，康王丶宜城公主根本插不上话。”绿筠接过贺清笳煮的桃夭茶，小口品尝，眉眼弯弯。
“只是这样吗？”贺清笳神色冷淡。
“娘子，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绿筠拔高嗓音，激动不已。
绿筠不管遇见多少次事情都会被贺清笳的聪慧折服。
“娘子，瑞王假惺惺地说，工部事务繁忙，盼着恭王指点一下，毕竟恭王还养着芙蓉园，手下能人异人众多。紧接着，新城长公主说，她刚接手鸿胪寺，有些吃力，也需要恭王搭把手。夏太宗听后，使唤了端王倒酒，倒是谢皇后发话，恭王近来运气太差，好好待在王府里过清闲日子即可。”绿筠笑语盈盈。
“恭王必然失宠。”贺清笳轻叹道。
“恭王当时脸色不大好看，还赔着笑容，告诉瑞王和新城长公主，若是缺少人手，尽管去芙蓉园，幕僚都是乐意为朝廷效力的。然而，夏太宗拍了桌子，拂袖而去。”绿筠也跟着叹息一声。
曾经做错了大事也有得补救的恭王李纯筌，不会有起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