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恭王
“公道？”夏太宗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陛下，筝儿刚苏醒，脑袋不清醒。”高惠妃见气氛紧张压抑，忍不住福了福身子，轻声道。
“朕看她很清醒。”夏太宗冷笑一声。
“陛下恕罪。”高惠妃腿脚发软，跪倒在地。
“阿耶，儿臣记得，小时候您带儿臣偷偷溜出宫，专门挑小摊子逛。那些吃食看起来粗糙，却别有一番风味。其中一个卖烤饼的老婆婆，见到阿耶非常亲切，拉着阿耶的手嘘寒问暖。阿耶听说老婆婆有个儿子在金矿做活，每年寄了银钱回来，就是不归家。老婆婆看见儿臣，就像看到她的儿子未来会娶媳妇生孩子一样，塞给儿臣一包石蜜。儿臣那个时候不懂事，咬得嘎吱响，却不知道一包石蜜的价钱需要老婆婆卖上一个月的烤饼。后来，阿耶让孙公公查了老婆婆的儿子的下落，老婆婆的儿子遇上矿难，估计没有存活的机会。阿耶便拜托孙公公，每年都给老婆婆寄去银两，仿佛老婆婆的儿子只是忘记归家了。阿耶，我今天在明德门看见老婆婆了。老婆婆明明知道，她家儿子不是去的胭脂沟金矿，仍然怀着希望……”新城公主李纯筝陪着高惠妃跪在地上，潸然泪下。
贺清笳瞟了一眼，正在琢磨，这番将胭脂沟金矿一笔带过的说辞，打的是感情牌，是出自李纯筝的临场发挥，还是卢含笑在背后指点的。如果是前者，李纯筝将是李纯简未来最大的劲敌。如果是后者，贺清笳会努力劝说李纯简迎娶卢含笑为王妃。
“朕当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里正，皇后逃婚到此，毅然嫁给朕，还生下老大老二。朕父母早亡，不能帮着皇后带老大老二，而皇后为了生计，抛头露面卖酒，被岳父大人知晓后，痛骂了一顿。也就是这样忙於赚钱的生活，朕和皇后没有时间去管教老大老二，反而让他们吃尽苦头。若不是一次偶然的起义，老大老二恐怕也要去挖金矿。老四，你口口声声说，想为胭脂沟金矿的矿工讨公道，那老大又找谁讨公道。凭什么你们一出生就锦衣玉食，老大得历经苦难呢。朕是皇帝，也是你们的阿耶。”夏太宗低声叹道，老泪纵横。
紧接着，谢皇后掏出帕子，抹着眼睛，无声哭泣。
贺清笳见状，终於知晓李纯简这没脸没皮的本事从哪里学会的，敢情是他们李家皇室的优良传统。夏太宗一哭，将高惠妃丶李纯筝置於难堪地位，是铁了心要保住太子李纯筌。
“阿耶，胭脂沟金矿坍塌之案，交给儿臣去审查吧。”端王李纯笷掀了衣摆，行跪拜之礼，眸光坚定。
“阿耶，要不儿臣也帮帮忙？”李纯简躲在贺清笳的背后，没出息地探出半颗脑袋，嗓音微弱。
“阿耶，您莫哭，您一哭，儿臣就不敢干混账事了。”李纯簌轻轻拉着夏太宗的衣袖，语调娇软。
夏太宗听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阿耶，还是让儿臣去探查。大哥怪罪下来，只记恨儿臣一个。儿臣不过是女流之辈，影响不到朝廷。若是二哥丶五弟查出什么，御史台又要不依不饶，等着名垂千史。”李纯筝作揖道，调子轻柔。
“老五，将大理寺借给老四用。老四若是顶不住，你就搭把手。”夏太宗沈声道，尔后搀扶起李纯筝，恢覆了笑容，继续道：“老四，你是个好孩子，打小就乖巧安静，不惹人生气，朕相信你。所以，朕赏赐你新的公主府，还有长公主之名，保证你审问老大，名正言顺，你可满意？”
“多谢阿耶谅解。”李纯筝盈盈一礼，柔柔一笑。
“阿耶，四姐不要的农庄丶汤池，能不能扔给儿臣？”李纯簌摇晃着夏太宗的胳膊，撒娇道。
“簌簌是貔貅变的，专门盯着朕的钱袋子。”夏太宗哈哈大笑。
长公主是可以享用亲王的权力，招募府兵三千。但是，养兵很烧钱，李纯簌大概是看着李纯筝不爽，才要故意拿到农庄丶汤池这些生钱的东西。
贺清笳习惯性审视每个人，不必花费多少功夫。
当日，李纯简就不回大理寺了，开始缠着贺清笳。
“清笳，我最近学习了画画，替你描样式。”李纯简见到客人来了，就主动摆出笔墨纸砚，笑得纯良无害。
不得不说，李纯简认真起来，睫毛轻颤，沈静如水。
贺清笳扫了一眼李纯简的画作，工笔细描，妇人应当喜欢。
“清笳，你饿不饿，渴不渴，我最近学习了煮茶，糕点便让篮羽去买。”李纯简笑呵呵地替贺清笳揉捏肩膀，听着绿筠阴阳怪气的哼唧几声也不撒手。
贺清笳听后，轻轻摇头，她对於茶饮要求很低。
当初，是顾籍对桃夭茶情有独钟，她才研究了一段时日。
大约过了七天，绿筠对李纯简忍无可忍，准备出手暴揍一顿，李纯筝的侍女便出现了，恳求李纯简回到大理寺帮忙。
“本王能够帮什么忙，四姐是不是焦虑得糊涂了。大理寺缺少本王，可以照常运作。若是管公明不够听话，本王倒是能够想办法教训他一顿。”李纯简蹭到贺清笳的身旁，随时准备撒娇卖乖。
“康王殿下，您就跟着奴婢去一趟大理寺吧。”侍女咬着唇瓣，眉头微蹙。
“康王殿下，去吧。”贺清笳轻拍了李纯简的肩膀。
李纯筝打的主意，贺清笳一眼看透。不过，贺清笳认为，李纯简即使帮上大忙，也不会被夏太宗讨厌，毕竟李纯简表现得比较窝囊。
果然，李纯简忙到夜深都不回怨歌行。
第二天清晨，宣政殿那场“大地震”，传到民间，沸沸扬扬。
太子李纯筌，私自开采胭脂沟金矿，夥同室韦国皇室子弟，哄骗大夏人下到矿井干活，却没有做过任何躲避矿难的措施，打的便是让大夏人死在室韦国的算盘。除此之外，李纯筌还私自开采过银矿丶铜矿丶铁矿，都处於边境，也是发生了矿难而无人生还。
夏太宗震怒，将李纯筌贬为恭王，暂时软禁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