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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大难临头

归义非唐 北城二千 11440 2024-12-27 15:13

  “砸!”

  “嘭嘭嘭——”

  嘉麟城外,随着木槌砸动机关的声音再次传来,五十颗数十斤沉重的投石再度划过阴沉天穹,狠狠砸在了嘉麟的城墙、马道上。

  少量投石越过城墙,砸入城内,致使道路、屋舍损坏。

  一时间,哭泣声、惊恐声充斥人们的耳内。

  百姓们蜷缩在残垣断壁之间,双手抱头,泪水和血迹混合在一起,心中的恐惧仿佛能滴出血来。

  马道上,四周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令人窒息。

  “咳咳……”

  “把石头给我弄轻点,打过去!!”

  莽隆化手忙脚乱的躲过了两波投石,声嘶力竭的叫嚷着反击。

  在他的命令下,那些狼狈靠在女墙上的甲兵虽然十分恐惧,却依旧持着兵器,威胁民夫们进行反击。

  民夫们的眼底已经充满恐惧,但在甲兵的刀锋的逼迫下,却只能颤抖地执行命令。

  他们的双手似乎已经忘记了温度,只剩下机械式的运动。

  投石机终于准备就绪,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投石破空而出,划过一道道弧线,向归义军的阵地呼啸而去,而归义军也进行着还击。

  “砸!”

  “嘭嘭嘭——”

  一时间,两方都在使用投石机对阵,这与千年之后的火炮并无二异,只是射程和威力远不如罢了。

  山丹投石机投出的投石沉重数十斤,多在七十斤至八十斤之间,而嘉麟城的投石机却只能将三十斤的投石投到三百步开外。

  他们的举动确实威胁到了归义军,张淮深连忙下令后撤五十步,但也仅此而已。

  相比较之下,嘉麟城的投石机避无可避,只能和归义军的投石硬碰硬。

  投石在天幕下交织,倒霉被砸中的人不在少数,但归义军一方受伤较少,而且并没有一台投石机受损。

  相比较之下,嘉麟的情况则是十分不妙。

  双方开战不到一个时辰,互相投石近二十次,结果嘉麟被摧毁的投石机就高达七台。

  这些投石机被砸中时,碎裂飞溅的碎屑能轻易夺走那些民夫的性命,战死负伤者不下百人。

  “你们继续在这里对付他们,我去城内坐镇!”

  硬抗了一个时辰的莽隆化,最终还是被归义军声势浩大的投石给吓破了胆。

  交代了一名节儿后,他便连忙跑到了城内,找了一个距离近又不会被投石波及的地方观摩战场。

  他的离去让城头的嘉麟守军士气大跌,哪怕节儿和百户们不断催促他们监督战场,可在投石的威胁下,他们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嘭!!”

  尘土飞扬,又是一段女墙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随着扬尘散去,土块土粒散落一地,靠得近的甲兵、民夫连忙离开此处,寻找其它可以躲避的安全之地。

  投石还在继续,归义军的将士们只能在阵地上看着前方的甲兵挥砸木槌,看着他们拉动机关,放入投石。

  “这攻城真枯燥,您说那些名将攻城拔地不会觉得无聊吗?”

  马背上,张昶啧啧几声,而耿明却憨厚笑道:“我觉得攻城守城挺好的。”

  “活该你守祁连城!”张昶啐了他一口,而耿明也不反驳,憨厚笑着点头。

  二人的耍宝,刘继隆无心关注,他更在意尚摩陵有没有率精骑驰援嘉麟。

  如果尚摩陵敢出城,那他就有把握将尚摩陵和他麾下两千精骑留在野外。

  只是尚摩陵终究令他失望了,因为他从辰时等到黄昏,就没有从酒居延所节制的塘骑口中听到尚摩陵的踪迹。

  原本他还想着围点打援,可现在看来,他们恐怕是被自己打怕了,竟然不敢出城作战了。

  想到这里,刘继隆有些遗憾,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大军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索勋你领甲兵接手投石机,继续攻打嘉麟城!”

  “末将领命!”

  眼看将士们都饿了,张淮深也下令回营吃饭,同时安排了索勋在夜间用投石机攻打嘉麟城。

  很快,归义军的鸣金声响起,而最高兴的却不是归义军的兵卒。

  “太好了!”

  “这群汉奴总算打累了!”

  “猪犬的东西,呸!弄得我一嘴的土!”

  “饭食呢?!汉奴都吃饭了,我们的饭食在哪!”

  “饭食呢……”

  一时间,嘉麟城头呼声四起,有人在庆幸归义军收兵,还有的在吐槽,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

  甲兵们从女墙背后爬了起来,持刀催促着那群苟活下来的民夫,让他们收拾马道上的破损器械和尸体。

  很快,破损的器械与一具具尸体被运下城墙,其中大部分都是民夫,只有少量倒霉被砸死的甲兵。

  双方开战不过两个时辰,嘉麟这边便死了一百七十二个民夫和三十三个甲兵。

  面对如此情况,莽隆化气愤的将军籍册砸在地上,愤恨的踩了两脚后,这才自欺欺人道:

  “哼!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我就不信他们不死人!”

  “来人啊,宰只五十只羊犒军!”

  莽隆化大发慈悲的令人屠宰五十只羊,哪怕这点羊肉对于守城的军民来说杯水车薪,但莽隆化不在意这些,他只需要将领将他的意思传达到就行了。

  只是可惜,他们屠宰的羊还没变成将士们碗里的饭食,城外的归义军就又开始了投石攻城。

  虽说已经入夜,但张淮深不管这些,他们带的零件足够,完全可以更换磨损严重的器械。

  他要的,就是昼夜不停进攻嘉麟,攻破守城兵卒的心理防线,让他们在马道上毫无作为,只想苟活。

  只要能做到这点,嘉麟城就已经拿下了一半。

  “嘭嘭嘭——”

  整整一夜时间里,山丹军的投石没有停下一个时辰的意思,几乎每个时辰都要打十几轮。

  为了填补消耗,民夫们一大清早就开始了搜集投石,而刘继隆也将轻骑、精骑混合放远,只留下鄯州精骑警戒。

  “娘贼的,这打了一晚,这城墙竟然还没塌!”

  起床来到阵前的张昶骂骂咧咧,而此时的嘉麟城也依旧对得起“坚城”这个词。

  虽说城墙的墙体已经开始脱落土块,但嘉麟城的夯土层足够厚实,还未暴露出缺口。

  不过继续这样下去,哪怕嘉麟城内百姓再怎么加固,嘉麟城墙垮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种状况,莽隆化自然看得出来,因此在他听到前方节儿的汇报后,他立马就派出了百余名精骑从东门突围,向姑臧送去求援消息。

  张淮深摆出的架势是围三缺一,为的就是让莽隆化送出消息,把攻坚战改变为围点打援。

  与此同时,昌松也接到了姑臧所送来的第一批哨骑消息。

  “猪犬的刘继隆,他这次来,明显是抱着灭亡我们而来!”

  昌松衙门内,悉论钦拍案而起,而前来传信的姑臧哨骑也连忙行礼道:“请东本带兵前往姑臧,与乞利本汇合!”

  “好,我现在……”悉论钦刚准备答应,见局势不妙的哲多悉别就起身打断道:

  “我们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哨骑不敢违抗哲多悉别的交代,只能起身退出正堂。

  在他走后,哲多悉别这才看向悉论钦,劝导道:

  “东本,老东本还在刘继隆手上,我们贸然出兵,先不说昌松怎么办,单说刘继隆如果用老东本威胁我们,我们要怎么面对?”

  被哲多悉别打断固然让悉论钦生气,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哲多悉别说的有道理。

  见他沉默,厝本也起身行礼道:“东本,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守好昌松,而不是去姑臧守城。”

  “姑臧守下来了,我们没有好处,姑臧守不下来,昌松缺乏兵力,更守不下来。”

  “要是我说,那还不如守好昌松,或者继续向兰州和会州求援。”

  厝本暴露了自己的短见,而悉论钦虽然年纪小,但悉多虞也给他请过老师,所以他很清楚一个道理。

  “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唇亡齿寒……”

  悉论钦侃侃而谈道:“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没有了嘴唇,牙齿就会暴露出来,遭受冷风的袭扰。”

  “我们和尚摩陵就是这样的关系,所以我们不能见死不救,不过……”

  悉论钦脸上表露出犹豫,吞吞吐吐道:“不过我阿爹在刘继隆手上,如果刘继隆真的和哲多悉别说的一样,拿我阿爹威胁我,那我应该怎么办?”

  悉多虞在刘继隆手上,这是让整个昌松都投鼠忌器的存在。

  要是悉多虞被杀或者战死了,那他们自然要死守来报仇,可悉多虞并没有战死,还被刘继隆俘虏了。

  这大半年,西边也没有传来悉多虞被刘继隆处死的消息,这让悉论钦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望着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哲多悉别叹了一口气。

  如果悉论钦表现果断,那不论他选择抛弃悉多虞还是救下悉多虞,他都是一名雄主。

  然而他的表现却是首鼠两端,犹犹豫豫,这让哲多悉别已经看到了昌松的未来。

  日后的昌松,即便不是被刘继隆吞并,也是被尚摩陵和其它州的乞利本吞并。

  以悉论钦的手段,根本控制不了整个昌松,哪怕有自己的帮助,也免不了被吞并的结局。

  “不过暂时观望吧。”哲多悉别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只是面对这个办法,悉论钦却犹豫道:“如果尚摩陵事后质问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哲多悉别无奈了,以凉州现在的情况,且不提尚摩陵还有没有以后,单说尚摩陵就算坚守下来,恐怕也死伤惨重了。

  “借口有的是,干脆就说东北方向出现嗢末杜部的踪迹,我们必须防备嗢末。”

  哲多悉别为悉论钦想了个借口,悉论钦听后连忙点头:“好!就这么和他说。”

  “那我去转告外面的轻骑!”厝本起身行礼,得到悉论钦的认可后,连忙走出衙门。

  不多时,厝本就返回了衙门内,而悉论钦见他进来,只得吩咐他与哲多悉别:“你们好好守城,我先回书房读书了!”

  “是……”二人异口同声回复,可心底却都叹了一口气。

  大战在即,悉论钦竟然还有心思读书。

  他若是读得兵书也就罢了,然而他读得却是一些诗词,于守城没有任何帮助。

  想到这里,二人在悉论钦走后对视一眼,往外走去。

  来到街道上后,原本拥护悉论钦的厝本主动与哲多悉别交流:“东本没有老东本的能力,如果刘继隆来犯,昌松恐怕很难守住。”

  闻言,哲多悉别虽然也十分认可,但面上还是摇头道:“等他先攻破姑臧再说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了衙门门前,而厝本想到当初刘继隆释放他们的举动,犹豫再三,却还是追上了哲多悉别。

  “如果刘继隆用老东本来威胁开城投降,我们应该怎么做?”

  哲多悉别被他这问题说得停下脚步,脸色难看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厝本有些犹豫,整理了心情后才道:“东本的性格要强,可却不懂得带兵打仗。”

  “如果刘继隆来犯,还以老东本作为要挟,恐怕军中许多人都会动摇。”

  “我倒不是怕死,只是担心不仅没能守住城池,还害了老东本和东本的性命。”

  厝本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如果刘继隆真的攻破姑臧,挟持悉多虞前来昌松,恐怕他会选择投降。

  对此,哲多悉别倒也没有生气,因为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昌松虽然坚固,却也坚固不过姑臧,更别提刘继隆手里还有悉多虞在。

  如果拼死抵抗,昌松就算能守住,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既然如此,倒不如和刘继隆谈谈条件,把昌松卖个好价格,保住大家的富贵。

  这么一想,哲多悉别这才缓缓开口道:“先看看局势,如果姑臧真的被攻破,到时候再商议也不迟。”

  “好!”厝本脸色大喜,他听出了哲多悉别也有投降的心思。

  他们两人联手,不愁卖不出好价钱,起码自身的富贵是保住了。

  话说,他便与哲多悉别一起巡查起了城防,而在书房读书的悉论钦却还不知道,他正在失去对昌松的掌控。

  时间流逝,一眨眼便到了夜晚,而身处姑臧的尚摩陵也在入夜后得到了嘉麟的消息。

  “莽隆化是废物吗!这才两天就守不住了!”

  姑臧衙门内,尚摩陵对莽隆化派来的第二批轻骑破口大骂,轻骑也只能低着头被骂。

  这种时候,折逋罗倒是还能冷静分析:“按照你的说法,刘继隆军中有威力更大的投石机?”

  “回都护,是这样的!”轻骑低着头回答道:

  “他们的投石机能投出七八十斤重的投石,五十台投石机只是进攻一昼夜,嘉麟城的城墙就已经开始垮塌了。”

  “东本说,嘉麟最多还能坚守两日,如果两日后不见援兵,他将举城投降张淮深、刘继隆……”

  “猪狗的东西!他还有脸投降!”

  尚摩陵打断了轻骑的话,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渡步:“我调给他一千甲兵,不是让他投降的!”

  “他如果敢投降,我就砍了他的头!”

  他的话令轻骑颤抖,而折逋罗连忙劝阻道:“乞利本息怒。”

  “现在看来,我们不出兵是不行了,最少也要接应莽隆化撤回姑臧才行。”

  “如果莽隆化投降,那张淮深和刘继隆就多了两千甲兵,到时候我们所面对的局势将更加不利。”

  “哼!”尚摩陵冷哼一声:“他们有近两万人,可我只有三千人,怎么打?”

  “不,两万人不一定都是甲兵。”折逋罗安抚着尚摩陵,同时看向轻骑:”你说是不是!”

  “这……我们也不知道。”轻骑的话让折逋罗气愤踹了他一脚:“怎么会不知道?!”

  “都护息怒!”轻骑连忙跪下解释道:“他们派出两千多精骑在其它三座城门巡哨,而阵中只有一千甲兵操作投石机。”

  “在这一千甲兵身后,每日聚集数量更多的甲兵,数量太多,距离太远,我们根本看不清……”

  轻骑的解释让尚摩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本以为张淮深和刘继隆拉不出多少人东征,可现在一看,这两人的兵力远超自己能应对的局面。

  “你回去告诉莽隆化,让他自己带兵突围,他如果要投降,我绝不会饶了他!”

  尚摩陵不断威胁轻骑,哪怕折逋罗一直向他使眼色,他也权当看不见。

  “滚吧!”

  “是……”

  在尚摩陵的驱赶下,轻骑只能硬着头皮退出衙门,带着轻骑趁夜返回嘉麟城。

  在他走后,折逋罗急切道:“现在应该安抚莽隆化,您这样威胁他,他万一真的投降了怎么办?!”

  “哼!”尚摩陵不以为意道:“他阿爹就是被刘继隆所杀,我不信他会投降自己的杀父仇人!”

  “您……这……唉!”折逋罗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说服尚摩陵,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句话在番人中也通用。

  刘继隆杀莽罗将,如今又包围嘉麟城,但凡莽隆化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会投降刘继隆。

  他所放出的那些投降之言,在尚摩陵看来,也不过是为自己增加筹码的话罢了。

  “我去休息了,昌松如果来了人,你自己安排便是!”

  尚摩陵交代一句,转身便往内堂走去,折逋罗与诸将见状应下,可在尚摩陵走后,却都围做一团。

  “都护,如果嘉麟丢失,那姑臧就是下一个了,我们该怎么办?”

  “对啊都护,嘉麟不能丢啊!”

  “都护……”

  一时间,四周都是声音,把折逋罗吵得头疼欲裂。

  “好了!!”

  他叫嚷一声,随后压着脾气道:“先看看莽隆化能坚持几天,如果嘉麟真的被攻破,我和乞利本自然会商量。”

  说罢,他推开众人,气冲冲往衙门外走去。

  诸将见状,脸上的忧虑不减反增,各怀心事离开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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