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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声东击西

归义非唐 北城二千 11990 2024-12-27 15:13

  “这么说,那个尚恐热那个猪犬的东西是被大唐的皇帝赶回来了?”

  凉州、姑臧城节度衙内堂之中,尚摩陵怀中抱着一名胡姬,那胡姬端着盘樱桃,时不时对他投喂。

  站在他身侧,还有两名十二三岁,容貌清秀的婢女,正端着其它水果等着胡姬取用。

  如此景象,便是尚摩陵每日的生活。

  在这数万口的姑臧城中,但凡有些姿色的平民女子都被他搜罗入府,不是当做侍妾,就是当做奴婢。

  哪怕是奴婢,等到她们年纪长成,尚摩陵也会毫不犹豫的对其下手。

  于他而言,这般日子便已经足够了,他也不想着去改变什么凉州格局,争雄河陇。

  正因如此,哪怕尚婢婢和论恐热打得热火朝天时,他也没有想过对河西与陇右下手。

  他只想守着自己的姑臧城,守着自己的荣华富贵、神仙日子。

  正因为这种心态,因此在他听到折逋罗所汇报的消息时,脸上才会露出轻蔑及不屑,甚至将论恐热的名字都改称为尚恐热。

  他咽下口中的果肉,随后狠狠捏了一把胡姬的细腰,末了才对坐在左首位的折逋罗说道:

  “这尚婢婢和论恐热争斗这么多年,到最后还不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亏我之前还以为尚恐热这个家伙真能从大唐借兵,现在他被人灰溜溜赶回来,估计想的便是对大唐报复了。”

  “应该是。”折逋罗颔首,随后说道:

  “那尚恐热回来后,立马派人来我们这里借粮,不过已经被我遣退了。”

  “嗯,干得好。”尚摩陵十分欣赏的看着折逋罗,末了继续交代:

  “没有粮食,他距离败亡也不过就是几年罢了。”

  “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待什么时候左右有变,再……”

  尚摩陵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与折逋罗看去,只见阴沉的天色下,一名官员急匆匆从院外走入,并在院中停留行礼。

  “乞利本,嘉麟和番和有消息传来,回鹘人再入寇了,而且这次我们的一个部落也被掠走了!”

  “掳走了多少!”听到自己麾下的部落被掠走,尚摩陵拍了拍胡姬。

  胡姬自觉起身,尚摩陵也前倾了身子倾听。

  “我已经派人去看了,但还没有消息传回。”

  “那片草场有三个小部落,其它两个也没有传回消息,恐怕都被那群胡杂掠走了!”

  官员脸色难看,尚摩陵脸色更难看。

  一个部落能掌管的牧群也不过一两千罢了,损失也就损失了,可三个部落加一起就多了。

  “折逋罗,你带两个千户去北边看看。”

  “另外让嘉麟和番和派出兵马和你一起,归你节制!”

  尚摩陵对折逋罗下令,折逋罗却看了一眼天色,皱眉道:“这段时间本来就接近雨季,瞧这天色也不好,恐怕容易被伏。”

  “你小心些就是了。”尚摩陵不耐烦摆手。

  见状,折逋罗只能行礼退下,随后开始在城中点齐兵马。

  从巳时到午后,他们才简单携带了七日的粮草,调来了足够的马匹北上。

  凉州休养生息多年,便是步兵都有马匹乘骑,哪怕是普通的驽马,速度却也不慢。

  番和与姑臧的距离不过百里,塘骑换马不换人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在两个时辰内将消息送达,更别提距离更近的嘉麟了。

  折逋罗十分谨慎,由于部落被袭的地方是一百五十里外的草原上,因此他没有轻易冒进,而是派出塘骑通告番和的摩离,以及嘉麟的莽罗将,在三方北边一百里外的三泉眼子集合扎营。

  很快,两千人的队伍就在他的率领下徐徐北上,

  几个时辰后,莽罗将、摩离先后得到了折逋罗的消息,他们集结好军队后便各自向北边的三泉眼子开拔。

  翌日正午,折逋罗率先抵达了三泉眼子驻扎,并向北边的各个部落派出塘骑,通知他们有回鹘人入寇,命令他们南下向三泉眼子集中。

  莽罗将的队伍在入夜前匆匆抵达三泉眼子,而此时三泉眼子附近已经聚集了隶属姑臧、番和、嘉麟的七个部落。

  这还不是北边游牧的部落全数,但这群人聚集起来,他们这里的队伍也骤然壮大。

  “窸窸窣窣……”

  甲片的声音窸窣作响,当莽罗将走入折逋罗牙帐内,他立马就擦了擦自己湿漉漉的脸。

  “下雨了?”

  折逋罗皱眉询问,莽罗将也骂道:“就一里路,结果飘了些细雨,连我衣裳都没有淋湿。”

  话虽如此,莽罗将却还是让身后两名护卫替自己脱甲,坐在帐内的火盆旁取暖。

  “你带了多少人来?”

  折逋罗没有心思拆穿他的逞强,他只在乎莽罗将带来了多少人。

  “一千五,五百精骑和一千轻骑。”

  莽罗将汇报着自己的兵马数量,折逋罗闻言颔首:“算上你的人,我们这里有一千精骑,二千五百轻骑。”

  “这轻骑就当做塘骑,把距离放远些,避免我们被袭击。”

  折逋罗说罢,莽罗将便答应了下来,并不在意折逋罗占据主导的位置。

  “你看着办,我只想抓到那些胡杂,夺回我的牧群和牧奴!”

  “摩离那家伙太慢了,我的塘骑禀告他在我身后二十里。”

  “这天色刚刚黄昏,他就扎营了,我抓紧赶了十里路才到这里。”

  “他现在应该在我们身后三十里左右的地方,”

  莽罗将对于摩离一天半时间赶七十里的速度,十分不满,似乎担心胡杂会北逃。

  不过折逋罗在随后安抚了他:“放心吧,北边的塘骑在今日还探查到了那群胡杂的蹄印,他们应该还没走。”

  “眼下下了雨,他们应该在哪里躲着不敢出来。”

  “况且他们这次抢走的牧群还没有上次的多,应该还会有动作。”

  在他说话间,他也起身走到牙帐门口,看着那细雨消失后才道:“这雨季一来,这群胡杂的软弓就用不了了。”

  “不过雨季一直在外作战,很容易会把马蹄子泡烂。”

  “我们得抓住机会,把牧群抢回来后便回城。”

  话音落下,牙帐外也有人端来了一盘烤羊腿。

  折逋罗与莽罗将开始大口吃肉,不多时便吃干抹净,各自休息去了。

  翌日,不待天色变亮,折逋罗便起床为自己穿上了甲胄,走出牙帐。

  “折逋罗,北边有塘骑来报,说他们与敌军交锋,那伙人并非是胡杂,而是西边的汉奴。”

  “我已经把四周的塘骑都派过去打探情报,现在我们立马北上,定要把这群汉奴给宰了!”

  隔着老远,折逋罗便见莽罗将气冲冲快走而来,同时还将他们真实的敌人给弄清楚了。

  “西边的汉奴?”

  折逋罗倒是没想到这次进犯凉州的是西边的汉奴,一时间他不免有些犹豫。

  “他们在哪,有多少人?”

  他忧心询问,莽罗将则是气愤道:“北边二十里外,最起码一二百人!”

  “这群家伙将精骑当做塘骑,我们的轻骑一时不察,竟被他们打杀许多。”

  “这就麻烦了……”折逋罗皱眉,同时嘴上不停说着:

  “他们敢派甲兵精骑当塘骑,那说明主力的兵马一定更多。”

  “仅凭我们这点人,恐怕不是对手,得先……”

  “哼!”不等折逋罗说完,莽罗将便将其打断,不以为意:

  “西边几个州的人口加起来还没我们多,怕什么!”

  “他们如果是大军开拔,怎么会走这里?肯定是走焉支山!”

  “折逋罗,你要是怕了,就把兵马交给我,让我去收拾他们!”

  莽罗将瞪着眼睛,似乎折逋罗只要敢露出胆怯,他就敢立马夺取兵权。

  见状,折逋罗只能颔首应下,随即让营盘内兵马穿甲北上,令聚集而来的部落们向姑臧方向撤退。

  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两千余留帐番兵便收拾好了一切。

  “嘉麟军开道,姑臧军随后。”

  “你派轻骑去后方告诉摩离,让他加快脚程!”

  大军开拔前,折逋罗对莽罗将特意交代,莽罗将也急不可耐的派出轻骑去通知摩离,自己随后率轻骑向北开道而去。

  一路上,他们时不时就能见到北边有塘骑奔回,带来新的消息。

  “都护!敌军正在向北撤退。”

  “都给我追!”

  北边的敌军在轻骑的围攻下不断撤退,而莽罗将得知消息,连忙带轻骑追击。

  他追击的消息很快传到中军的折逋罗耳边,折逋罗不免发怒:“他轻骑追击,也不怕被围!”

  生气归生气,担心前军陷入包围的折逋罗还是下令前进,尽可能跟着莽罗将的前军。

  他们追出十余里,隔着老远便见到了草原之上那迎风招展的旌旗。

  “校尉!番狗果然如果毅所说来了!!”

  乱阵之中,数百轻骑骚扰着百余名山丹精骑,而山丹精骑明明可以撤退,却一直没有突围。

  眼看着凉州主力赶到,队伍中立马便有人提醒起了郑处。

  郑处向南边看去,目光越过那纷乱的凉州轻骑身影,见到了远处乌泱泱的队伍。

  “撤!”

  “哔哔——”

  没有丝毫犹豫,郑处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军令。

  哨声在阵中作响,郑处亲率百余名精骑左右奋击,冲出了数百轻骑的包围圈。

  他们向西边绝尘而去,至于那数百轻骑则是紧追不放。

  “追!”

  莽罗将见远处山丹军撤退,连忙试图追击。

  随着他开始追击,后方的折逋罗也渐渐跟不上他的队伍。

  “这混账想干嘛!他是前军!”

  折逋罗怒骂莽罗将的莽撞,连忙召来轻骑:“去告诉莽罗将,这有可能是汉奴的诱敌之计,让他立马停下追击!”

  “是!”十余名轻骑得令后开始追逐前军。

  半个时辰后,当他们追上莽罗将的队伍后,莽罗将也察觉了不对劲。

  远处的那百余精骑仿佛吊着他们一样,一旦他们马速稍慢,那群家伙便会放慢马速,如鱼钩上的鱼饵般吊着他们。

  “停!”

  “吹哨让塘骑别追了!”

  莽罗将冷静过后,立马下令队伍停止追击,同时人吹哨,勒令塘骑不再追击。

  “哔哔——”

  刺耳的哨声在草原上响起,阴沉的天气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渐渐地,前方的塘骑也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校尉,他们不追了!”

  马背上,一名旅帅提醒着郑处,郑处也调转马头看到了后方的景象。

  “吁——”

  他率先勒马,而四周百余名精骑也纷纷与他一同勒马,调转马头,面向莽罗将等千余追兵。

  “狗汉奴!敢给我下套!”

  见到郑处不跑了,莽罗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引诱了。

  他不再轻举妄动,甚至让兵卒下马恢复马力,等待后方的折逋罗追上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折逋罗这才带着兵马追了上来。

  两部兵马合兵一处后,时间已然到了午时。

  莽罗将见折逋罗策马而来,立马用马鞭指着远处的山丹军道:“这狗汉奴想诱我深入!”

  “我早让你别追,罢了……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

  折逋罗心里也有怒气,但为了不内乱,他还是压下了脾气,目光扫视四周。

  四周皆是草原,目之所及处并未有敌军主力。

  “外派塘骑二十里,看看四周有没有这群汉奴的主力!”

  “是!”

  随着折逋罗下令,两部军中轻骑纷纷化作塘骑,向四周探马而去。

  在此期间,折逋罗一直关注着前方三四里外的那百余名山丹军。

  他们旁若无人的在自己眼皮底下翻身下马,为马匹喂食精料与淡水,就差把诱饵二字写在旌旗上了。

  “这群狗汉奴,竟然如此轻怠我们!”

  莽罗将差点又被激怒,好在折逋罗就在身旁,他自以为道:“这群狗汉奴不过是诱饵,汉奴的主力必然在四方。”

  “待轻骑探查回来,再动手收拾他们也不迟!”

  “好!”莽罗将颔首。

  与此同时,距他们三四里外的山丹军却十分紧张。

  许多精骑一边为军马喂料,一边张望番军动向,生怕那千余番军朝他们发起追击。

  情况如此,郑处却冷声呵斥道:“何必担心,果毅既然安排我们如此,必然是有把握的。”

  “我们只管在这里等着他们追击,反正前面还有二十里就能换马,怕甚?!”

  被他这么呵斥,众多兵卒也渐渐放下心来,而在他们后方的折逋罗等人则是安静等着塘骑回禀。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午时到午时四刻,随着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塘骑都带回了消息。

  他们并未在附近二十里内探查到敌军主力,这让折逋罗狐疑不定。

  “娘贼的,这群狗汉奴莫不是在戏耍我们,他们怕是只有这点人!”

  莽罗将没想那么多,见四周二十里都没有敌军主力,他断定了此次入寇的仅有这百余精骑。

  “不可能!”

  折逋罗笃定道:“若是只有百余精骑,怎么可能在三天不到的时间里掠走我们那么多牛羊?”

  “说不定是他们主力带着牛羊撤退了,留下这百余精骑断后呢?”莽罗将不服反问起来。

  闻言,折逋罗也有些吃不准,而莽罗将直接拔出了腰间的弯刀:“管他那么多作甚,先抓了这百余汉奴,扒了他们的甲,我要剥了他们的皮!”

  见他执意要出兵,折逋罗不得不沉下心来安抚他:“哪怕要出兵,也得等摩离来才行。”

  “我们三部人马合兵一处,不仅可以将这百余人拿下,还能顺势向西追击,夺回牧群!”

  说罢,他回头询问自己身旁的小节儿们:“摩离那厮距离此地还有多远?”

  “这……”小节儿们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给出消息。

  末了还是后军的小节儿行礼道:“后军的塘骑从三泉眼子到此地都有布置,可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折逋罗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

  “哔哔——”

  不等他话说完,南边便响起了刺耳的哨声,折逋罗与莽罗将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二人率领诸将调转马头来到队伍一侧,只见南边数十名轻骑疾驰而来。

  更关键的是,随着他们渐渐靠近,在他们后方还有近百名轻骑在疾驰而来的路上。

  这一幕令折逋罗心悬了起来,莽罗将也升起了不安感。

  “都护!”

  随着第一队轻骑抵达,他们连忙来到折逋罗面前行礼:“往姑臧撤退的七个部落被数百精骑袭击了,牧群全部被夺!”

  “你说什么?!”

  折逋罗目眦欲裂,他不曾想自己竟然中了这群汉奴的调虎离山之计。

  “我的牧群!!”

  莽罗将发出不甘的怒吼,却不等他继续发作,第二批轻骑也急匆匆的赶来。

  相比较前一批,他们显得更为匆忙、慌乱。

  “都护,三泉眼子传来消息,摩离东本遇袭求援!”

  “撤!!”

  比第一个消息更让人骇然的,是三城兵马之一的番和城摩离所部遇袭。

  折逋罗脑袋发晕,他不知道这支敌军是怎么绕到自己身后的。

  他们又是怎么在袭击七个部落后,立马袭击二十几里外的番和军?

  此刻,除了南下救援摩离,折逋罗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周轻骑被召集南下,而折逋罗与莽罗将也率领着一千精骑率先南下。

  眼见他们撤退,原本还悠哉喂马的百余名山丹军立马松懈下来,郑处脸色更是浮现喜色。

  “行了,现在等着接果毅他们凯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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