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皇儿。”
慈安太后轻唤一声, 一脸愧疚地道:“母后给你添麻烦了。”
她愧疚的低下头,拿着手帕试试眼角,眸子里的精光忽闪忽现。
“只要皇儿不受苛责, 母后如何都受得, 只是你皇妹……”
慈安太后看看一旁低着脑袋, 一脸忐忑不安的长公主,气又涌上心头。
可是她现在无法发泄, 只能咬着牙强忍着道:“毕竟是你亲妹妹,母后只有你们两个孩子, 希望你们能互爱互助,母后年纪大了, 以后只有你们兄妹才能长久相伴。”
她越卖惨讲亲情, 庆元帝的脸色越黑,此刻已经紧握拳头眼眸冰冷。
他原以为母后是想他了, 邀过来一起用晚膳, 共度母子亲情时刻。
没想到饭刚吃完, 竟然给他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堂堂太后和大长公主。
竟然给他惹来这么大一个麻烦。
“母后。”庆元帝敛眉半垂眼睑,沈声道:“您可知飞鹰卫?”
慈安太后:“……”
她若是不知,又怎会低声下气, 跟自己儿子打亲情牌。
“母后略知一二。”慈安太后道:“只是疑惑,飞鹰卫已经两代没有出现, 为何现在……”
“还是为了这么一点小事。”
庆元帝忽然笑了,他瞥眼像鹌鹑一样的大长公主, 又看向慈安太后。
“母后说是小事。”庆元帝语气温和地道:“可是犯了忌讳, 犯了圣旨令, 更是打了儿子的脸。”
“还有皇妹。”他又看着大长公主道:“任何人都可这么做, 只有你不能,我可是你亲皇兄。”
“皇兄。”大长公主脸一白,急忙擡头道:“是我一时糊涂,也是抱着善心怜悯之意,没想到……”
没想到竟然惹了这么大一个祸端。
大长公主摸着自己头上的帷帽,又气又恨道:“那平安侯嚣张跋扈,竟然对本宫动手,派刺客削去了我的头发。”
她上前几步,抓住庆元帝的衣袖,“皇兄,您看看,若不是皇妹命大,脑袋都被削掉了。”
庆元帝:“……”
他看着大长公主,头上带着一个帷帽,只把面纱掀起来。
根本不敢露出自己的头。
谁知下一刻,大长公主一咬牙一闭眼,一把摘下来帷帽。
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头顶,四周参差不齐的碎发飘落,就像一个疯婆子一样。
“这……”庆元帝一惊,一挥手甩开她的手,“咻”的一下起身,“你这……”
“平安侯干的好事。”大长公主眼泪唰唰的掉,一脸委屈地道:“想要加害本宫,却不成想本宫受皇兄福泽庇护,只削去了头发。”
“可要为皇妹做主啊。”
她“劈里啪啦”掉眼泪,却没看见庆元帝越来越黑的脸,还在指责污蔑徐久。
却不妨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啪”的一声把她打倒在地,大长公主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母后。
“放肆。”慈安太后一脸怒容,火气“蹭蹭”往外冒,大声呵斥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还想蒙骗我们母子。”
“刚才哀家没有教训你,是想请皇上处置,没想到你还执迷不悟。”
她气的捂着胸口,这时候还不说实话,妄想蒙骗过关不说。
还口口声声污蔑那个平安侯,自己难道生了一个傻子,这么不识时务。
“平安侯不过一个孩子。”慈安太后深吸一口气,沈声道:“无亲无故受皇上庇护,他怎么敢违逆你,更遑论派刺客刺杀你。”
“皇儿。”慈安太后捂脸痛哭,对庆元帝唉声连连:“没想到这个孽障竟然变成今日这个模样,连我们母子都敢明晃晃的欺骗。”
虎毒不食子,慈安太后哪怕是为了保住自己,也没想着把女儿推出去。
所以才找来庆元帝打亲情牌。
“母后。”大长公主慌了,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儿臣错了,儿臣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时候她才害怕,母后从没打过她,长公主终於知道情况不妙。
“皇兄。”大长公主抱着太后的腿,跪倒在地死死不松手,“皇妹错了,您原谅妹妹这一次吧。”
“我只以为一个小小平安侯,随意处置了就是,根本没想那么多。”
什么飞鹰卫?她根本不知道,哪怕被太后训斥几句也没当回事。
现在被打,又看到庆元帝漆黑冷厉的双眸,她才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
“随意处置?”庆元帝喃喃道:“连朕现在都不能随意处置了!”
他眸光冷厉,脸色阴沈,“你们有多厉害,竟能招惹出两代没有出现的飞鹰卫,你们让朕怎么处置?”
“皇兄。”大长公主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急忙松开母后大腿,爬到庆元帝身前,“您可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无论何事都是您一句话,您就原谅皇妹这一回吧。”
“一国之君丶天下共主?”庆元帝声音玩味儿,“倏然”笑道:“可是头上有个圣祖令,有飞鹰卫指手画脚。”
大庆朝第一代皇帝,皇室圣祖在临去世时,颁布昭令:不许子孙后代贪图享乐荒废朝政,更不许亏待功臣枉杀无辜。
并留下圣祖令,由隐藏起来的飞鹰卫执掌,监督后代子孙有生杀予夺大权。
“皇儿。”慈安太后一听,心凉了半截,她不提自己反而道:“这是你亲妹妹,唯一的胞妹呀!”
“皇兄。”大长公主一个激灵,抱住庆元帝大腿哭求:“您就原谅妹妹吧,我再也不敢了。”
“那个什么飞鹰卫,有什么权利管皇族之事,还指使您这个皇帝。”
在她心里,自己皇兄和母后,是天下最厉害权利最高的人,只要不惹怒他们。
自己就可为所欲为。
“圣祖令又有什么用?”大长公主哭道:“您是皇帝,难道还要看别人脸色行事,凡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吗?”
“你住口。”慈安太后看她又开始胡言,急忙打断道:“你皇兄有他的为难,祖宗的遗命哪能轻易违背。”
庆元帝:“……”
他愤怒又无奈,捂住自己额头,挡住眼里情绪。
哪怕她们错了,可也是自己至亲,就算惩罚也要自己做主。
哪能由别人来支配。
“圣祖令不可违。”庆元帝敛眉沈默半晌道:“此事必须处理,让朕再想想。”
“皇儿。”慈安太后心一松,急忙安抚道:“事关江山社稷,关於皇位大事,母后情愿受任何处罚,只是……”
她看眼庆元帝,又看看大长公主,一脸疲惫地道:“母后要给皇儿丢脸了!”
皇帝处置自己母亲和妹妹,虽然有大义在,代表着公正严明。
但也是庆元帝身上的一个污点。
天下皆知皇帝的生母胞妹,当今太后和大长公主犯法,可知会带来怎样的影响。
庆元帝:“……”
他此刻特别烦躁,太后这话的意思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他能拿什么去赌飞鹰卫会轻轻放过。
“两代之前的事。”庆元帝道:“母后应该有所耳闻吧?”
两代之前,当时皇帝刚愎自用,为一己之私斩杀功臣。
飞鹰卫出面喝止,双方对峙互不相让,最后酿成血案差点两败俱伤。
皇帝被杀另换新帝,飞鹰卫从此隐而不出,任何人都寻不到踪迹。
还有人猜测已经灭亡。
但是谁有这个本事呢?天下纷纷猜测是皇室,可是没人敢求证更不敢质疑。
甚至从那个时候起,飞鹰卫成了禁忌,没有人会提起。
以至於现在的人都不知道飞鹰卫。
但是皇族和各大世家,像是这种事情却不会隐而不言,对后代子孙是当秘辛传承。
“哀家略知一二。”慈安太后心一沈,她明白庆元帝的意思,“无论如何都是母后的错,轻信……你皇妹之言,陛下如何处置母后均无怨言。”
“只是……”她迟疑一下,看眼不争气的长公主,“若是可以,还请皇儿保下你皇妹性命。”
“母后。”长公主惊呼出声,她没想到会危及自己性命,“儿臣并没多大错处呀。”
慈安太后拍拍她的手,眼神安抚了一下,对庆元帝道:“就怕飞鹰卫记着之前与皇室积怨,要多考虑上几分。”
她这话有提醒,也有挑拨之意,为了自己母女两个荣华富贵。
慈安太后不得不出此下策。
庆元帝起身,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挥挥袖子想要走人,“容朕再想想。”
他刚走出去几步,又停下脚步转首问道:“你与刑部尚书何时有牵连,难道不知与朝臣相互勾结乃是大忌?”
这个妹妹他多少有些了解,娇纵跋扈喜好奢华享受,没人挑唆或是指使。
不可能去找平安侯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还能与朝臣勾结一起,干出这么大的事,倒是让庆元帝刮目相看。
“皇兄。”长公主听这话,急忙道:“我哪敢与朝臣勾结,与刑部尚书根本无关呀。”
“那你怎么给他儿子做媒?”庆元帝气的不轻,看她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呵斥道:“明知道王六是个纨絝子,还与平安侯有积怨,你做的哪份媒?”
“我……我……”长公主眼神闪躲,迟疑道:“就是看不惯平安侯仰仗皇兄,一副嚣张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
她话还没说完,又被太后一巴掌拍在肩上,呵斥道:“还不快说实话,谁有你皇兄与你亲近,遮遮掩掩干什么?”
慈安太后也反应过来,一时气糊涂了,忘记追究这些事。
到底谁蛊惑她做下这可恶之事。
“就是听你哭诉。”慈安太后道:“看你这幅狼狈模样,母后也没认为是平安侯狼子野心加害於你,可能是其中另有隐情,才下懿旨把他下入大牢审讯。”
“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做定论。”
否则她会直接砍了徐久脑袋。
“看来是不知悔改。”庆元帝冷笑,“皇妹是有出息了,也有自己的心机,那就不用说了。”
知不知道又能怎样,他自己不会查吗?毕竟就是说了他也要查探一番确定真假。
“我说我说。”长公主被太后镇压,又看庆元帝对他冷漠的眼神,不敢再隐瞒,“是贵妃娘娘,她拜托我教训平安侯,把他强嫁给王六……”
她悄悄看眼庆元帝,喃喃道:“谁知道平安侯竟敢违逆不从,我一怒之下对他用刑,还想……还想着强按着他签下婚书。”
“呵!”庆元帝“倏然”冷笑,“强逼丶对一位侯爷动刑,喊打喊杀?”
他气的转身就走,再没有片刻停留,就是他这个皇帝。
要是想处罚一位大臣,也要寻个能说出口的错处,来堵住悠悠之口。
不过是位公主,有何权利惩罚处置一位侯爷,真真是没有一点脑子。
“母后。”长公主看他拂袖而去,不由看向太后哀求道:“儿臣错了,您帮着向皇兄再求求情。”
“赵贵妃。”慈安太后根本没有看她,咬着牙道:“原来始作俑者是你,这个贱人。”
“来人。”慈安太后目光沈沈充满怒火,冷漠无情地道:“南方大灾民不聊生,哀家甚是心痛,欲去寺庙为百姓祈福,奈何身体有恙无法成行,特命赵贵妃入寺清修替哀家为百姓祈福。”
“母后。”长公主一楞,“她可是荣王之母,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人,您怎能命她去做这苦差事呀?”
“母仪天下?”慈安太后冷哼一声,“那不是正好,正可以向天下人展示她的慈悲,她不去清修又该谁去。”
敢挑唆她女儿做这等卑劣之事,别说她还没当皇后,哪怕就是现在坐上那个位置。
慈安太后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哪还管那么多。
“你长长脑子。”慈安太后恨铁不成钢,用手指戳长公主额头,“我们母子像今日这么狼狈,都是拜她所赐,你还为她想什么。”
“她也是该敲打敲打了。”
“还不是母后您告诉我与她交好。”长公主苦着脸道:“说荣王有登顶希望,不能轻易得罪。”
她们母女说着这些闲话,以为暂时不会受到处置,兴许拖一拖就会过去。
毕竟一个是庆元帝生母一个是胞妹,哪怕有飞鹰卫压在头上,庆元帝也会想办法减轻责罚。
却不想还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庆元帝的圣旨就到了,长公主都没来得及出宫。
“陛下有旨。”大太监声音回荡在慈安宫,“慈安太后与长公主有悖圣祖令,迫害功臣罪不可赦,三日后进皇陵静思己过,无昭不可出。”
“陛下。”慈安太后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痛苦地道:“哀家是你母后呀!”
“给我。”长公主“咻”的一把抢过圣旨,满眼惊慌嘴里喃喃道:“我不信,本宫不信,皇兄会这么对我。”
随即她看着圣旨,腿一软瘫坐地上,泪流满面地喊道:“我是你亲妹妹呀!”
长公主嚎啕大哭,抱着圣旨生无可恋地大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命我去皇陵,还不如杀了我呀!”
大太监低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刚才陛下接到禀报,飞鹰旗插满京都,城墙丶皇宫俱是,陛下也是没办法,片刻不能耽误呀!”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