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没事脱他裤子干嘛?◎
怀里温暖被抽走, 何镜无意识轻哼一声,指尖探过去,却没有都未抓到。
戚如穗合拢床帏, 与大夫走到门旁, 确保何镜听不见后才继续交谈。
“只是脉象微弱, 夫郎白日受了惊,如今又染了风寒。”大夫一顿, 声音低几分, “恐有滑胎的风险。”
何镜腹中孩子刚足月,滑脉初显,如此小的胎儿, 被白日一折腾, 也不知能不能保下。大夫暗自叹了口气, 只希望这位夫郎身子能撑住。
听闻此话, 戚如穗半晌无言, 她看向床帏后的男人,心间说不清是何情绪, 於是低声说了句。
“他烧还未退, 先去煎药吧。”
大夫领命刚欲离去,却又被女人唤住。
“戚大人, 可还有什么吩咐?”
阴影下,面容秀丽的女人若有所思,“此药可会影响胎儿?”
大夫摇摇头, 她重新开了方子, 退烧之药对胎儿毫无影响。只是若想保下孩子, 此后还需日日服用安胎药, 至於能不能保下, 便看天命造化了。
“你下去吧。”戚如穗静默片刻,又道,“暂莫将此事告诉旁人。”
大夫离去后,屋里重新剩下她与何镜,看着床上的男人,心间万般思绪难言於口。
他求了那么久的孩子,偏生在今日被诊出来,不是造化弄人是什么。
若何镜知晓,孩子或许会因为他的莽撞而留不住……戚如穗垂下眼眸,想着何镜这大半年的种种。
他会很难过,更会自责。
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下,男人削瘦的身子挨过来,口中还喃喃唤了几声妻主。怪不得方才会唤肚子疼,戚如穗拨开他鬓角碎发,双指贴在他滚烫脖颈上,又柔声安慰半响。
阿言端来汤药,又对戚如穗道:“小姐,奴喂公子喝药便好,方才的大夫说还有事要同小姐说。”
戚如穗出去后,等候的大夫同她耳语几句便离开,内容无非是让何镜安心静养,莫要勤走一类的话。
最后,大夫叮嘱若这几日何镜见了红,那便是留不住了,要及时唤大夫处置。
这边阿言哄着公子喝了大半碗汤药,转身见小姐神情沈郁,不由小心翼翼开口,“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无碍。”戚如穗敛了神情,“你下去吧,后半夜我照看便好。”
阿言瞧着小姐神情,心知有什么不对,却也未敢多问,“奴就在侧屋侯着,小姐有事随时唤奴便好。”
药里有安神作用,何镜沈沈睡去,指尖却始终抓着戚如穗的衣角。
见他身上没那般烫了,戚如穗才松了口气。男人虽意识朦胧,虽不知自己怀孕,可另一只手却始终护在小腹上,是来自父亲的本能。
“会留下的。”
戚如穗将掌心覆在他手背上,也不知是说给何镜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折腾一日一夜,两幅汤药灌下去,翌日傍晚时何镜终於退了烧。
他被阿言扶着坐起身,只觉得身子乏累的厉害,脚踝红肿虽消了不少,可一动还是微微作痛。
“公子,您莫乱动,大夫说让您静养呢。”阿言见公子欲起身,连忙过去拦下。
怜儿听说爹爹退烧后,更是马上跑来探望,男孩这两日有些咳嗽,何镜听说后怕将病气再渡给儿子,并不许怜儿靠近。
男孩有些委屈,眨着大眼睛望着爹爹,小夏端着药进来,安慰道:“小少爷,少主君是为你好,若是染了风寒可要难受好几日呢。”
深色药汁被端到身前,小夏目光从少主君盖在被下的小腹上扫过,颇为紧张开口道:“少主君,该喝药了。”
戚如穗这两日无法时刻陪在何镜身旁,因此小夏便成了唯一知晓少主君有孕的人,也能随时照料着。
小夏知晓后愕然半响,又大着胆子问了小姐一句,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少主君。
当时小姐是如此说的,“他心思重,知晓了怕是更为担忧,日夜思虑,恐怕适得其反。待胎稳后再告诉他,反倒能心安一些。”
戚如穗就是太知晓何镜的脾气秉性,才不敢将此事第一时间告诉他。
小夏甚觉有理,这两日更紧着少主君的身子。
见安胎药被少主君饮下,小夏又送上果脯,“少主君吃些压压。”
酸甜果味冲淡苦涩,何镜隐隐察觉这药的味道同昨日不同,但这心思只存了一瞬,便被探望的徐霜华打断。
“爹爹。”何镜声音还有沙哑。
看着小儿子憔悴病容,徐霜华放下膳食满眼心疼,“镜儿,身子可还难受?”
“已好多了。”
按住小儿子欲起的肩身,徐霜华似有万语千言,最终只说了句,“只要你无事,比什么都强。”
他自己煮了清粥小菜,小口小口喂着儿子,“你刚退了烧,吃些清淡的为好。”
小夏紧紧看着盘中小菜,待徐霜华欲将鲜黄花喂给少主君时,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忙拦下道:“徐主君,大夫说少主君脾胃虚弱,吃不得寒性吃食。”
保胎本就是谨慎细活,孕夫在吃食上忌讳极多,戚如穗请了专门的厨师,顿顿膳食不同。大夫也特意交代近日不能食荤腥辛辣,寒凉之物也要少吃。
小夏特意将少主君不能吃的记录成册,每日背诵。
这是徐霜华亲自下厨做的膳食,如今被小儿子身旁侍童拦下,心间也感奇怪。不过一个小菜,少吃一口又如何,何镜看向小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少主君,这真不能吃。”小夏恨不得将菜直接拿走,见两人都看向自己,顶着压力开口道:“您本就脾胃弱,若是胃疼便不好了。”
徐霜华看了眼小菜,眸底划过疑虑,终还是放下黄花菜,只喂小儿子多喝了几口粥。
小夏终於松了口气,唤人将菜与空碗端出去。
“少主君,小姐说您累了便先歇下,不用等小姐。”小夏说着为何镜换了床新被。
他睡醒后确实未见过戚如穗,她如今身份不同,京中许多事项需她亲自处理,回来晚些也正常。
“今日可是十七?”何镜忽而出声。
小夏一楞,回道:“少主君,今日是十六,明日才十七。”
何镜攥着被角的手一松,心间也松了口气。三月十七,是那封信上为戚如穗安排好的相亲日期。
“小夏。”
何镜出声唤住欲离去的男孩,男孩步伐僵了一瞬,忙回头看向他,“少主君,可还有别的事?”
看着身前神色紧张的男孩,何镜轻声道:“你可有事瞒我?”
男孩瞬间瞪大双眸,慌张摇摇头,“没有,少主君,奴没有瞒您什么。”
小夏跟在何镜身边近一年,他自能瞧出小夏撒了谎,这孩子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虽对他忠心,可也对戚如穗忠心。
他若不说,定是戚如穗不让他说的。
感受着身子异样的乏累,何镜垂下眸,“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没有!”小夏没想到少主君竟是这么以为的,他忙摆手解释。“少主君,您的身子很健康,没有生病。”
门扇被推开,戚如穗看着主仆二人,在了解原委后失笑半响。
她走过去揉了揉男人发丝,柔声安慰:“因为大夫说你体寒身虚,许多吃食都不能吃,就连甜食也不能多吃。”
说着,戚如穗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这是吃食上的忌讳,前半册不能吃,后半册尽量少吃。”
何镜接过册子翻开着,眉头逐渐拧紧,一旁的戚如穗也逐渐握紧拳头。何镜怀的不是头胎,他若有经验,应几眼便能瞧出,册子上大部分都是孕夫的忌讳。
可他翻到最后,秀气的眉头拧紧,“怎这么多都不能吃?”
戚如穗唇角一僵,随即又笑,“过些日子就能吃了。”
虽生过怜儿,可何镜对这些并不敏感。当年怀上怜儿时,已与戚如穗生了嫌隙,三餐是专人送来的,当时也无人细细告诉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或许何镜也能瞧出什么,可他压根不敢往怀孕上去想。
何镜担忧身上病气重,不欲让戚如穗与他同宿一屋,可女人已将他圈在怀里,“我身强力壮,你将病气渡给我,你便不难受了。”
温热柔软贴在他背脊上,女人安慰的话出口,何镜悄悄勾起唇角。
“除了脚踝,今日身上可有哪里难受?”戚如穗抱着何镜,男人在她怀里滚了一圈,擡眸直直看向她。
“除了身子乏累,哪也不难受。”何镜大着胆子,学着戚如穗一般,揽住女人的腰身。
二人贴的更近,进到温热吐息打在彼此面上。
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戚如穗喉间滚了滚,却错开视线,安抚般拍了拍男人的背,“早些睡吧,若是难受,随时唤我。”
未得到想要的回应,何镜怔住半响,看着已经阖眸的女人,竟下意识推了推。
“妻主,你明日是不是要出去?”
“明日?”睁眼的戚如穗思索片刻,“明日无事,我在家中陪你。”
见何镜神色有些古怪,戚如穗坐起身子,还以为是他身子不适,目光下意识看向他小腹。
“妻主明日不去鹊春楼吗?”
刚欲伸手的戚如穗动作一顿,眸中了然。
“哪也不去,只陪你。”
戚如穗握住何镜手臂,语气有几分无奈,“既看了信,为何不直接问我,我从来没打算去见别人。我早说过,我只你一个便够了,你是不是还不信,觉得我会再娶一个。”
一连串的话令何镜屏住呼吸,他哑然看向戚如穗,半响后才摇摇头。
“不是。”
何镜心间跳的飞快,可戚如穗似乎对他误解一事颇为在意,他急匆匆解释一遍,见她仍抿着唇,便去勾戚如穗指尖,“妻主,我没有不信。”
“我就是丶就是……”何镜不知该说什么了,只一下下压着女人的指尖,似在撒娇。
戚如穗强压的唇角重新勾起笑意,“行了,睡觉吧。以后有事直说,莫压在心里烦闷。”
戚母来信那日,戚如穗本就没当一回事,隔日便寻人送了封信,只说家中有夫室,并不打算再娶。
她当时烦忧,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成为大梁皇商,自是有得有失,她把新的图纸给了京织纺,换来何镜的诰命。
三皇女人在诏狱,杜随云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母族妻家皆落了难,听闻在狱中并不好过。倒是陈意被陈家花钱捞了一条命,只是不知在狱中经历了什么,疯疯癫癫的,逢人便要哭闹。
何镜与戚若竹听闻这些事,也觉唏嘘不已,但日子还在继续过。
京城事了,怜儿也重新念起私塾。何镜走动不便,徐霜华便日日来探望儿子,海棠树旁,何镜依在美人塌上,发丝垂在地上,毛毛便用爪子扒拉几下。
毛毛近来也愈发不爱动了,只爱窝在暖阳之下。
何镜身旁放着几本书卷,徐霜华准确无误拿起膳食忌讳那本,问过小儿子后,愈看神情愈是凝重。
“这是戚小姐交给你的?”
何镜点头放下书卷,“爹爹,可是有什么问题?”
徐霜华眸色扫过儿子小腹,含笑摇摇头,“你确实胃弱,需好好养养。”
当日,他寻到戚如穗,开门见山问何镜是否有孕,那册子何镜看不出,他却能看得出。戚如穗也未瞒着,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最后道。
“主君,等再过几日胎稳后再告诉何镜吧。”
徐霜华了解小儿子,若是现在告诉何镜,他怕是睡觉都不敢翻身,就怕弄巧成拙。
他答应替戚如穗瞒下此事,更是日日陪在儿子身旁,生怕他摔了碰了。
这几日何镜不知身旁人的担忧,他只有一件事,难以启齿,羞赧无比。
夜里,戚如穗会趁他睡着,褪去他衣裤,不知做了什么。
何镜第一次察觉时,妻主已将他衣裤系好。第二次察觉时,何镜紧绷着身子,他正犹豫要不要说自己醒了时,妻主已经结束了。
而今夜,何镜终於忍不住,他抓住戚如穗的手腕。
“妻主,我醒着的……”
漆黑静夜,男人紧张的吞了口唾沫,脸颊莫名发烫,虽对此事已万般熟悉,可如今竟有种青涩羞意,甚至还在想。
妻主是不是想,试试他在睡梦里的感觉?若真是,他怕自己一会儿忍不住,还扫了戚如穗的兴。
如今,空气沈默半响,女人的手不上不下放着,她看着何镜紧张的眸子,低声开口。
“你听我说。”
戚如穗不知何镜脑中绮念,她轻咳一声落下手掌,神情难得有些窘迫。可她无论说什么,好像都不能解释这浪荡子的行为。
其实她是在看何镜有无落红,大夫同她言,若十日内未见红,那这胎便是稳了。
今日是第九日,可白日尚能观察,夜里何镜熟睡时总是无意识轻哼,掌心也捂着小腹。戚如穗吓得几次都以为他出了事,查看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何镜肚子里的孩子,她亦同样重视。
“妻主?”见戚如穗半响不语,何镜心间惊羞消失,只小声唤道。
戚如穗想了想,还是决定过了明日再告诉何镜真相,於是她道:“你身子可有不适?”
男人鸦黑的睫毛颤了颤,“没有。”
戚如穗松了口气,“那便好,睡觉吧。”
见被子被裹在身上,何镜心间疑惑,犹豫开口道:“那丶那有不适?”
妻主是在等他这句话?
不然脱他裤子干嘛?
看着何镜慌疑的神色,她简直哭笑不得,“明日我再告诉你。”
她在何镜额角落下一吻,捏了捏男人掌心,“今日先睡觉吧。”
何镜缩在被子里,无辜的眨了眨眸子。
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春日暖阳洒下,透过斑驳树影,浮照在何镜身上。
毛毛叼着零嘴跳上美人塌,在何镜怀里寻了个舒服位置,转了两圈才躺下,用白色小爪子按住零嘴开始啃。
何镜摸了摸毛毛愈发大的肚子,认真忧道:“你少吃些,当心孩子太大不好生。”
阿言笑着应和,“毛毛这肚子,怕是揣了不下五六个崽子。”
“吃多了不好生。”只有小夏重覆了一遍,目光盯着少主君平坦的小腹,将这句话记在心里。
春风携香穿堂,海棠花瓣落在美人塌上,毛毛擡爪捞来一片,啃了两口见不好吃又吐出来。何镜嘴角漾起笑,揉了揉猫儿热乎乎的小脑袋瓜,“莫什么都吃。”
小夏取来膳食,今日难得好天气,便打算在庭院里用午膳,只是刚打开餐盖,何镜便蹙起眉。
他吸了吸鼻子,心间莫名有些反感,“什么味道?”
膳食是普通的清蒸时蔬丶丝瓜瘦肉汤丶荷塘小炒,并没有味道重的。阿言不放心,还替少主君试了菜有没有坏,可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有。
“少主君,什么味道也没有。”
海棠花瓣落在汤里,周遭松木夹杂海棠香气,带了些三月末的樱香,是沁人心脾的花香气。
可对何镜来说,这种味道与饭香混着一起,却令他无端恶心。
何镜吃了两口膳食后,终於忍不住吐出来,他捂着胃俯身干呕,小夏与阿言吓得同时扑过去,一个拿来木盆,另一个轻拍着何镜的背。
“快唤小姐与大夫来!”小夏急忙喊着。
何镜吐不出什么,还安慰小夏,“无事的,许是早上吃坏了。”
小夏急得都快哭了,在戚如穗匆匆赶来时,何镜还在干呕。
男人擡起头,面色还有些苍白,手腕被按在石凳上。见妻主与大夫皆神色焦急,何镜还对戚如穗笑了笑。
“妻主,我许是胃疾,吐完便好了。”
“你不是胃疾。”戚如穗轻声开口。
“是害喜了。”
【作者有话说】
小镜子:只有我一个人乱想的世界达成了。
ps:宝子们,还是不能熬夜太晚,我熬了一周实在撑不住了,能早睡的宝们还是早些休息吧,身体为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