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被点破心思◎
何镜急切看向戚如穗, 他在意的并非妻主为何待陈意如此,而是那杯有异的酒。
方才陈意端酒时,特意饶过梅树而行, 盘中杯盏位置似乎也有改变。
男人顾不得什么礼数, 他攀上戚如穗小臂, 声音担忧又唤了声,“妻主。”
三皇女与杜随云的步伐停在戚如穗身前, 周遭人的目光亦看向此处。
戚如穗温热的手压在他手背上, 而后轻轻拍了拍,似在安慰无事。
“放心,不会多饮的。”女人眸色清冽, 微不可查的摇摇头。
一句话, 便将何镜方才的异样解释为对戚如穗的担忧, 男人反应过来, 只匆匆松开手垂眸。
“妻主注意身体便好。”
“见过殿下。”
戚如穗看向身前的玄衣女人, 莫约三十的年岁,虽容貌尚算俊秀, 可眼下乌青与虚浮的步子都表明, 三皇女是个贪图酒色之人。
若非有杜随云母家支持,凭三皇女本身的才能, 断然做不到同皇太女分庭抗礼。
“殿下,这位便是戚掌柜。”杜随云在旁温声道。
身前女人目光打量了何镜几眼,这才扭头看向戚如穗。
“内子不识礼数, 殿下见笑了。”戚如穗歉意一小, 不动声色将何镜挡在身后。
三皇女自是看出了她的含义, 笑眯眯的眸子看向戚如穗, “早闻戚掌柜年少有为, 如今一见果然一表才华,还亏得云儿为我引荐结交。”
身侧杜随云温柔含笑,一副妻唱夫随的架势。
“殿下谬赞,戚某不过寻常生意人罢了。”戚如穗温和一笑,又不失礼数。
本欲悄悄离去的陈意被拦住,只见三皇女端起酒盏,他微微瞪大双眸,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屏住呼吸将头压低。
“不知戚掌柜此番来京准备待多久,若是不嫌,也可以来我府上一叙。”三皇女端着酒盏,清澈的酒水微荡。
戚如穗笑意未变,当听不懂般亦端起酒盏,“殿下说笑,我与夫郎久住江南,此番回京也只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许是过段时日便要回江南了。”
三皇女将酒一饮而尽,盯着戚如穗丝毫不忌讳道:“戚掌柜,皇姐许你了什么,是官拜三品,还是独揽皇商特权。”
见戚如穗饮下酒,女人笑了笑,“希望戚老板是个聪明人。”
话题言尽於此,席上众人心知肚明,皇帝熬不过这个深冬,许就是这两日的事了。三皇女欲撬走皇太女的幕僚,可她急於拉拢的是兵马,对於戚如穗一类的富商并不强求。
何镜见妻主连饮两杯,心间急切不已,可又碍於人前无法明说。
焦急的显然不止何镜一个,陈意慌得连步子都乱了,在他摔倒那瞬间,戚如穗与三皇女同时擡手。只是三皇女扶的是陈意臂膀,戚如穗扶的则是酒盘。
奈何酒盏打翻在地,瞬间与雪水混在一处。
如今就算酒有问题,也真是验不出了。
陈意吓得连连道歉,只说自己并非故意,万万不该惊扰殿下,望着小美人惊惧的神情,三皇女目光流连几瞬后便笑吟吟抽开手。
“往后小心些。”
三皇女满不在意,身旁的杜随云笑意却僵住一瞬,在女人看不见的角落,他眸子霎时冷下。
陈意被那目光吓的一颤,而戚如穗瞥向地上酒盏,唇角弧度勾了勾。
“多谢戚小姐。”在三皇女走远后,少年柔弱声音响起。
他怯羞看向戚如穗,脸颊还染上薄绯,一副眉眼含情,欲说还休的男儿家神态。
何镜唇角当即抿起,“既这般娇弱,出门便多带几个小厮。若非殿下也在,我还以为陈小公子是故意往妻主怀里摔。”
男人虽语气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令戚如穗都挑了挑眉毛,眼底浮上笑意。
“戚姐姐,我万万没有此意!”身前少年焦急辩解,“不知何处惹了何镜哥哥生气,可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陈意的动静过大,引来不少男子侧目,瞧着这似争风吃醋一般的画面,不少人悄悄谈论,何镜隐隐听见‘妒夫‘一词。
陈意双眸含泪,眼底却浮上得意。
男戒七训,最忌男子善妒。何镜身为正夫,却容不下妻主同男子说话,如此传出去,只会连着戚如穗失了脸面。
何镜唇瓣翕动半响,终是闭上嘴。
他看着陈意唤住妻主不知说了什么,少年神情羞赧,又看着自家妻主偏过身子,随后点头似允诺了什么事。
何镜停下步伐,知妻主定有自己的打算。可他甚至能想象到,妻主说话时唇角的弧度与语调。
直到手腕被捏了捏,何镜擡眸撞进女人清澈眸子里,“走吧。”
方才同陈意说话时,她也是这般温柔吗。
何镜垂下眸子看着眼前茶点,思绪之此,又偏头去瞧女人,只见戚若竹亦回头看他,神情带着几分询问。
戚如穗的皮相自是好的,一副秀雅绝俗的容貌,少年时便惹了许多公子芳心。如今经岁月沈沈,女人身上褪去少时青涩,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从容不迫,更引人注目。
她温声问何镜可是哪里不适,男人摇摇头,心间莫名多了几分酸涩不安。
他一直都知晓,戚如穗这般的妻主,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皆会吸得许多男子青睐。
而他,竟生了想要独占的心。
雪又落下,不多时便掩了来时路。
眼见雪越下越大,马车回城已是艰难,三皇女唤来别院小厮,“去问问你家主人,可有空馀客房住下。”
宴会人多,需要的客房自是不少。
小厮领命退下,在无人瞧见的地方看向自家主人,见人颔首后转身离去,半响后才匆匆回来。做足了表面样式。
“回殿下,我家主人说,空馀的客房足够,殿下与客人自便便好。”
夜幕降临,何镜与戚如穗也挑了间卧房,位置颇为偏僻,清净也不吵闹。
别院占地大,怜儿与徐霜华住的院子在最深处,又派了侍卫把守,也不怕有人半夜跑去。
二人方进屋,何镜便将藏了一下午的心事说出,“妻主,陈意给你的酒盏不对劲,许是动过手脚。”
“是下了药。”戚如穗混不在意,“他未下在酒盏上,药都在酒壶里。”
也就是说每个喝过酒的人都被下了药,何镜瞪大双眸,不知陈意下的是何药,可否对妻主身体有害。
闻言,戚如穗勾了勾唇,黑亮眸子看向何镜,“你说,他对我能下什么药。”
何镜被灼灼目光盯得不自在,掌心却紧紧握着,滚了滚喉结艰涩道:“催/情药。”
陈意对戚如穗的心思太明显,已经迫不及待嫁进戚府,哪怕是自损名誉。
何镜紧紧拧着眉头,目光看向戚如穗,分明是□□,可是女人神情清明,怎么看也不像是被下了药。
何镜擡手贴在她颈上测温,戚如穗失笑道:“放心,单是下药并不能生效,最终起□□效的还需一样。”
话罢,戚如穗看向室内正燃着熏香。
见男人欲将熏香熄灭,戚如穗忙拉住他的手,“放心,我已让人换了。”
何镜步伐一顿,“妻主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你忘了这是哪里。”戚如穗将何镜拉到床侧,“这是你我的院子,旁人带进来的东西自是要检查一番。”
席上服侍的小厮有别院的人,自是时刻注意着一切,白日陈意买通小厮换熏香时,她便已经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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涓涓流水声响起,戚如穗泡在浴池里,何镜身着里衣跪在她身后,挽起衣袖替女人洗发。
“所以妻主是如何打算的。”男人声音轻响起,其实在问出来的瞬间,何镜心间便隐隐知晓答案。
今日喝了酒的,除了戚如穗,还有三皇女。
男人指尖落在她肩颈,却并不使力,显然是心间有事,心不在焉的。
戚如穗眸色沈了沈,掌心攥住男人手腕,将人拽进水里的同时开口。
“等会你便知晓了。”
水花飞扬四溅,男人猝不及防被扯进池中,他惊呼一声,身体霎时被热水包裹。他下意识屏住呼吸,预想中的窒息并未来临,他从水里探出头,腰身被戚如穗禁锢,贴近更为温热柔软的。
男人发丝湿透,滴滴水痕顺着脸颊滚落,一双似墨的眸子却清澈无辜,叫人更想欺负。
戚如穗幽幽开口,“他想下药攀高枝,我便送他个最高的。”
随着指尖轻扯,里衣漂浮在水里。
何镜主动擡手揽住女人脖颈,他咬着唇,神情似有紧张,“妻主,这是水里……”
一副欲拒还迎的模样,戚如穗将他在怀里转了个圈,单薄的背紧贴在浴池内壁上。
“可我瞧你挺喜欢的。”戚如穗俯在男人耳畔低喃。
被点破心思,何镜脸颊又烫了几分。
在很小的时候,爹爹便教过自己,要懂得利用长处吸引妻主。何镜很清楚,如今自己唯一的长处便是这张脸和身子,而戚如穗也恰巧很喜欢。
几个月的温情放纵,何镜已逐渐摸索透了,戚如穗喜欢他什么神情,何种反应,受不住时又该如何哭着哀求。
他知戚如穗不喜他忍着,每次都要撬开唇舌,或是塞些别的。
何镜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初次实践便被看破,男人还是有些难为情。
时间未满一月,他身上的艳痕未消,又无辜浓艳几分。
水中消耗体力,戚如穗抱他回房时,何镜已昏昏欲睡,指尖都懒得动。
天际微亮,梅花挂着霜雪,一声惊叫划破别院寂静。
戚如穗与何镜对视一眼,二者穿戴整齐出门时,只见院前已围满看热闹的人。
何镜寻到从前旧友问发生了何事,那夫郎见是何镜,便出声解释道:“听闻是三皇女殿下收了个房里人,也不知为何闹出这么大动静。”
一旁的贵夫语气轻蔑,“一个爬床的贱胚子,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在人前有证,逼得殿下将人带回去。”
众人的猜测与这位夫郎显然相同,据说爬床的男子叫陈意,出身江南,母亲只是个芝麻大小的官,按照出身来说,这种身份万不可能进三皇女的府邸。
若要改命,也只能自降身份爬床侍寝。可这种男子人微言轻,殿下用了也就用了,若是不想带回府里,便由王君出面赏些金银打发便好。
以往那些男子,杜随云都是这么打发的,可是陈意却像听不懂话一般,只瑟缩摇头说他没有爬床。
透过层层人群,何镜看向跪在雪中的陈意,他衣衫不整发丝散落,脖颈上还露着青紫,身子在寒冬雪色里冻得打颤。
院内未见三皇女人影,只有温婉含笑的杜随云。
“快起来吧,你刚侍寝,当心冻坏身子,殿下还要心疼的。”碍於是人前,杜随云欲扶陈意起身,少年却瞬间吓得面色苍白,更是手脚并用的连连后退。
“王君,您听我解释,我真的未爬殿下的床!”
“你觉得我是眼瞎了不成。”杜随云仍在笑着,可明眼人都瞧出他的不悦。
京城皆知,三皇女贪色,三王君善妒。跟在杜随云身旁这几日,陈意见识过他的手段,他若真进了府里,怕是要被磋磨的骨头都不剩。
昨日他明明同戚如穗说好了,为何醒来会变成三皇女呢。
仓皇躲避间,陈意瞥见人群外的何镜,雪色里,男人冷淡的神情尤为惹眼。
“何镜!是不是你!”陈意尖锐大喊着,他欲挣脱侍卫的禁锢,“都是你陷害我!都是因为你!”
“啪——”
随着杜随云一巴掌下去,陈意捂着染血的唇角,傻楞楞的看向脏乱雪面。
“出言不敬,先带回府里教教规矩。”杜随云用帕子擦干净手,只扔下一句便离开。
陈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又欲说什么,可惜嘴已经被堵上。
无论他是不是主动爬床,说被人陷害只会损了殿下的颜面。
离开前,杜随云深深瞧了何镜一眼,后者敛起眸色,只站在一旁。
荒唐事散后,宴上众人也三三两两坐上马车离去。
何镜望着雪面上膝行拖拽的痕迹,竟也能感受那彻骨寒意。江南大雪那年,怜儿生了高烧,他也曾跪过雪里,阴寒顺着骨缝钻进去,膝盖疼了整个冬季。直到第二年春才好些。
【作者有话说】
马上剧情结束,就是我喜闻乐见的情节啦